玄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以为自己来不及了——
“噗嗤——！”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猛地溅了刚刚现出身形的玄珥一脸！
是血！
但，并非来自黎白鸢。
玄珥愕然抬头，只见蚀尸娘娘前冲的动作僵在原地。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萧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愤怒与不解。
质问的话语还未出口，先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紫色血液。
萧却面无表情，利落地抽回弯刀。
蚀尸娘娘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地。她瞪大着那双不再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萧却。
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微不可闻的几个字：“为……为什么……”
萧却歪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缓缓绽开一个他惯有的、带着几分痞气和玩世不恭的笑容，声音轻松得仿佛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啊哈，真是抱歉。仙尊他……”
他目光扫过地上痛苦喘息的黎白鸢，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现在还不能死。”
萧却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加深，那股天生的风流，与肆意更加明显：
“所以……只能麻烦您去死一死了，娘娘。”
蚀尸娘娘瞳孔中的光芒彻底涣散，又一口鲜血涌出。
最终也没能再说出什么，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彻底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随着她的死亡，周围华丽的宫阙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花水月般，开始剧烈扭曲、波动。
随即迅速崩塌、消散，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湮灭在空气中。
不过眨眼之间，魔宫消失，他们重新回到了那片被血月笼罩的、荒芜而诡异的魔界土地上。
蚀尸娘娘，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玄珥脸上那属于蚀尸娘娘的血液渐渐变冷，有几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收刀而立的萧却拉开了距离，眼神充满了警惕与难以置信。
萧却杀掉蚀尸娘娘后，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其他人，只是低垂着眼睑。
专注地凝视着，在地上因蛊毒折磨而急促喘息、身体微微痉挛的黎白鸢。
他弯下腰，伸出手，想要将黎白鸢抱起。
“不准碰他！” 玄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上前，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坚定地挡在了黎白鸢与萧却之间。
萧却的动作顿住，轻轻抬起眼睑，那双翡翠色的眸子落在玄珥身上，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威慑力。
“怎么？你也想死？”
玄珥紧皱着眉，尽管向后退的猫耳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但他的神情和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
“我不准你靠近主人！”
“靠近了，又怎样？” 萧却挑眉，饶有兴致地问。
“我会和你拼命！” 玄珥斩钉截铁，摆出了决一死战的姿态。
萧却一听，愣了两秒，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就凭你现在这弱小的、我连一个小拇指都能碾死的状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直白和中肯，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老实说，我看上仙尊了。看在你和仙尊主仆情深的份上，我可以发发善心，放你们安全回到凡间。如何？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玄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人……他怎么敢如此直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
这简直是对主人最大的亵渎和不敬！
玄珥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萧却见玄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主动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属于强者的、混合着血腥与魔气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轻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我给过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
他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死。但是……”
萧却目光越过玄珥，再次落在黎白鸢身上，“仙尊，依旧会是我的。”
他步步紧逼，就在即将触碰到玄珥的瞬间——
一只苍白修长、沾着血迹与尘土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红色衣袍的下摆。
萧却低下头。
只见黎白鸢不知何时强撑着抬起了头。
在蚀尸娘娘死后，白渊体内的蛊毒似乎失去了源头，虽然依旧剧痛难忍，虚弱不堪，但至少不再加剧。
白渊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银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和染血的颊边。
他那张昳丽绝伦的脸上毫无血色，唇瓣被咬得泛白，紫眸因痛苦和虚弱，而显得水光潋滟，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清醒与坚定。
一种混合着极致脆弱与不屈坚韧的病态美感，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仰头看着萧却，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别……伤害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跟你走。”
“不行！主人！” 玄珥立刻尖叫着阻止，他抓住黎白鸢的手臂，急切地说道，“你别信他！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我们一起走！”
白渊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捏紧了拳头，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心。
他看向玄珥，紫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痛惜，更有不容动摇的坚决：
“玄珥……”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玄珥心上。
“你看看现在……这里，不止我一个人……你让重伤的翟刃寒怎么办？让你那些人类朋友……怎么办？”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玄珥。
他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浑身是伤中毒已深的翟刃寒；看向那边倒在地上一无所知的李二韦和其他孩子们。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
这两个月来与李二韦他们嬉笑打闹的画面，闪过那些家长们充满期盼与绝望的眼神，闪过翟刃寒拼死血战、将他抛出险境的身影……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他不想放弃任何人！他不想看着主人独自走向未知的险境！他想要所有人都平安！
可是……自从他任性离开玉狐仙府那座“温室”之后，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这个世界并非他想的那般美好。
它是如此现实，如此残酷……它总会逼着人在两难中做出选择，逼着人放弃最珍视的东西……
用最冰冷的方式，教会人什么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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