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为一个外人,跟我撕破脸?”
李建国的声线压得极低,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皮,刺耳的威胁混着柴油与铁锈味,瞬间拧紧了南门废品市场里每个人的神经,那话跟淬了毒的钉子似的,死死钉在被黑八护在身后的陈浩身上。
砸车、揭短,招招都冲着他的七寸来,这哪是个毛头小子,分明是林旬养的一条会咬人的小猎犬!
黑八咧开被烟熏黄的牙,笑得比哭还难看:“李总,你吓唬谁呢?我黑八烂命一条,从垃圾堆里刨食吃大的,你想动我这命根子,就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十几个精壮的伙计,手里的铁棍握得更紧,关节捏得发白,人群里,一个最壮的汉子却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把一截磨尖的螺纹钢藏在了身后——那是准备见血的家伙。
这是砸饭碗的死仇,没人会退。
李建国被顶得脸皮一抽,气得浑身发抖,他带来的那几个小混混,本来还吊儿郎当,一看对方那副不要命的亡命徒架势,腿肚子也开始转筋,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这千钧一发,火星子马上就要燎原之际,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硬生生撕裂了这片剑拔弩张的空气。
“警察来了!”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角落里响起几句压低的议论:“是南门张黑脸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建国也敢惹?人家上面有人!”
“黑八也不是善茬,去年为了抢地盘,拿刀追了人三条街呢!”
一辆漆面斑驳的“长江750”挎斗摩托突突地冲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一辆颠簸的“bJ212”吉普,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废品站门口。
挎子一个急刹,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的中年警官跳了下来,肩章在夕阳下有些褪色,但他扫视全场的眼神,却让喧嚣的空气瞬间降了温。
工商所的王科长一看这阵仗,跟见了亲爹似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张所长,您可来了!他们聚众闹事,暴力抗法!”
张所长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根本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对峙的中央,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干什么?一个个都想在南门市场造反啊?”
李建国认得这是南门派出所的头儿张爱国,在这一片说话极有分量,他立刻收起那副流氓嘴脸,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张所长,我是一建公司的李建国,公司丢了一批重要的进口物资,有线人说销赃到这里了。我来查证,他们不仅不配合,还把我车给砸了!”
张所长转向黑八:“真的?”
黑八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放屁!纯粹是找个由头来砸我场子!我这儿要有一件他说的什么狗屁零件,我黑八的名字倒过来写!”
张建军听着两边各执一词,又看了一眼那台高高扬起铲斗、虎视眈眈的推土机,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建国有钱有关系,黑八有命有一帮兄弟,这就是九十年代的灰色江湖,规则之下,关系和拳头才是硬通货。
他沉吟片刻,手指习惯性地在腰间的枪套上敲了敲,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蓝图公司”,市局领导饭桌上那个“好苗子”。
“李总,你说丢了东西,报案回执和失物清单呢?拿出来我看看。”张建军不偏不倚地发问,“黑八,你说你没收,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
这话一出,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他哪有什么证据,纯粹是来找茬的。
黑八却梗着脖子吼道:“搜可以!当着大伙儿的面搜!要是搜不出来,他李建国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黑八赔礼道歉,再赔我今天停业的损失费!”
“你……”李建国被噎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陈浩从黑八身后走了出来,手里稳稳托着那块用破布包裹的“心脏”。
“警察同志,我能证明,李总在诬陷人。”他的声音清朗而镇定,没有一丝颤抖。
李建国恨得牙痒,指着他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浩压根没看他,直视着张建军:“同志你好,我叫陈浩,是蓝图建筑公司的技术员,我们林总委托黑八老板,帮忙寻找一种特殊的工业陶瓷,就是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破布,将那块被环氧树脂封装的晶体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东西,是从一台报废的苏联地质勘探设备上拆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进口零件,李总带人来闹事,纯粹是因为商业竞争,恶意报复,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这位王科长,他最清楚我们蓝图公司和李总之间的过节。”
一句话,皮球被精准地踢到了王科长脚下。
王科长被几十道目光同时钉住,吓得脸都白了,哪还敢承认,舌头打了结似的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举报才来的……”
张建军是个人精,一看这情形,再一听到“蓝图公司”这四个字,心里瞬间雪亮,他走到陈浩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年纪不大、胆气却不小的年轻人:“你们老板,是叫林旬?”
“是的,张所长。”
张建军点了点头,心中彻底有了决断。
他猛地转过身,语气里再没半分商量余地:“李总,既然拿不出证据,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立刻带着你的人和车离开!否则,我就以聚众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带回所里去!”
李建国知道,今天彻底栽了。
张建军这哪是和稀泥,这分明是屁股都坐到对面去了!他这才意识到,林旬的影响力,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渗透到这些他以往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层面了。
“好!好得很!”他伸出手指,在黑八和陈浩脸上挨个点了一遍,那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李建国坐进车里,透过破碎的后窗看着陈浩的背影,眼神怨毒,他心里一个更阴损的念头浮现:硬的碰不过,那就来软的,技术是吧?专利、标准、舆论……总有一款能玩死你!他不再放狠话,只是阴沉地对司机说:“走,去市设计院,找刘专家。”
在一阵哄笑声中,李建国的桑塔纳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
风波平息,黑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全湿透了,他走过去,蒲扇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陈浩的肩膀上:“好小子,有种!今天这事,算八哥我欠你一个人情!”
“八哥,是您护着我。”陈浩谦虚道。
“行了,别扯这些虚的。”黑八摆摆手,“东西拿好,赶紧给你们林总送回去,李建国那孙子是条疯狗,今天没咬到人,下次只会更狠。”
陈浩郑重地点头,将那块沉甸甸的“心脏”紧紧揣入怀中,隔着布料,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竟让他想起了父亲去世时,他最后握住的那只冰冷的手,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坚硬,同样的……不甘。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极长。
父亲笔记本上的神秘标志,林总口中那个陌生的词——“过载共振”,还有这块刚刚差点失之交臂的“心脏”……这一切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人。
他脚下猛地用力,自行车链条发出“嘎吱”的抗议声,飞快地冲了出去。
必须尽快回去!
他要当面问清楚。
林总,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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