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迟疑。
第二天，她主动联系了艾利克斯。
在一处确保安全的咖啡馆，她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美国天才，开门见山：
“艾利克斯，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可以加入【普罗米修斯】。”
艾利克斯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太棒了！苏，你绝不会后……”
“但是，”
苏想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有条件。我不接受在某个固定团队里充当高级研究员。
我要独立负责一个项目，拥有完全的主导权，研究方向由我定，团队由我组建，直接对最高技术委员会负责。
我不希望我的研究思路，受制于任何固有的项目管理模式或内部官僚体系。”
艾利克斯愣住了。
这个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要在等级森严的“普罗米修斯”体系内，硬生生开辟出一个拥有超然地位的“独立王国”。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柜台打了个长途电话。
十分钟后，他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苏，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上面同意了！
他们愿意为你破例，成立【特殊前沿项目组】，由你全权负责。
看来，他们比我自己认为的，还要看重你的价值。”
条件谈妥，剩下的就是冲破德国的阻碍。
然而，就在苏想准备与研究所摊牌，预计将面临一场艰难博弈时，德方的态度却意外地“软化”了。
在美方某种不言自明的外交压力和苏想本人去意已决的强烈意愿下，穆勒先生铁青着脸，最终还是在那份提前结束访问学者身份的文件上签了字。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
1989年深冬，她登上了从法兰克福飞往美国西雅图的航班，中途将在加拿大温哥华国际机场转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苏想大部分时间都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离开了困守近两年的德国，前往一个更未知、更挑战，却也承载着更多期望的国度。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温哥华机场。
随着人流走向中转大厅，陌生的环境，不同口音的英语广播，让她刚刚在飞机上培养起的一点睡意瞬间消散。
她紧了紧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风衣，深吸一口气，准备寻找飞往西雅图的航班信息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腔调，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苏想？”
她猛地回头，只见陈知行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正站在一家免税店门口，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她。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穿越了人海，精准地定位到她。
“陈……陈知行？”
苏想几乎以为自己因为疲惫出现了幻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活力四射、如同小太阳般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报刊亭旁炸开：
“嘿！想想！这边这边！看我看我！”
周炽顶着一头似乎永远也打理不乖顺的短发，穿着时兴的牛仔夹克和运动鞋，像一团火焰般蹦跳着挥手，笑容灿烂得几乎要盖过机场大厅的灯光。
紧接着，李泽川那带着几分慵懒和痞气的声音也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我说两位，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行不行？堵着通道很不道德啊。”
他斜倚在旁边的行李车上，穿着一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黑色皮夹克，目光落在苏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想彻底懵了，站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过于冲击的信息。
在加拿大温哥华的机场中转区？
他们三个？同时出现？
陈知行率先走了过来，步履从容，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
“哦，没什么。北大有个交流团，去西雅图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我们三个正好都在名单上。温哥华转机是航线常规选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略显瘦弱的小脸。
“这个，拿着。一些你可能用得上的资料，还有……我和周炽整理的，关于你那张画后面可能衍生方向的初步推演。飞机上无聊可以看看。”
苏想下意识地接过，文件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是资料，更是他们远程协作的默契与无声的支持。
周炽也挤了过来，一把摘下自己脖子上的walkman，不由分说地塞到苏想手里，咧着嘴笑：
“想想，这个给你！
里面可是我精心录制的【学霸提神醒脑专属歌单】！
还有炽哥我独家录制的【物理笑话大全】！
保证你在美国想家睡不着的时候，听了能笑出鼻涕泡！
可别弄丢了啊，这可是最新款，我磨了我爸好久才搞到的！”
他挠了挠头，脸上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红晕。
李泽川最后出手，他没什么包装，直接递过来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面料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看不出具体图案，却透着不凡。
“喏，拿着。”他语气依旧随意，但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里面是几颗‘安宫牛黄丸’，老家秘制的，关键时刻能吊住一口气。另外，”他指了指锦囊内侧一个极不起眼的夹层，“这里有一张黑卡，女孩子在外，手里得有点自己的钱，腰杆才硬。”
他的礼物最实际，也最霸道！
苏想接过那沉甸甸的锦囊，“……我会收好。”她低声说，心中充满了感激。
三份礼物，三种风格，却同样代表了他们最深切的关怀与支持。
陈知行的“智”，周炽的“暖”，李泽川的“盾”……
温馨的相聚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广播里再次响起，催促前往波士顿的旅客准备登机。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安检口前，人流熙攘。
他们不能再往前送了。
“保重。”
陈知行看着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目光深沉如海。
“想想，加油！等着你带真经回来！”
周炽挥舞着拳头，笑容依旧灿烂，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眼圈。
“遇事别硬扛，……早点回来。”
李泽川言简意赅，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苏想逐一看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心里。
她用力点头，喉咙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再次重复：
“……谢谢。”
她毅然转身，拖着行李，走向安检通道，不敢回头。
通过安检，办理完所有手续，前往波士顿的航班开始登机。
她知道，短暂的温暖与庇护已经结束，真正的征途，此刻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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