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她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没事吧？”周炽小声问。 陈知行看着她，没说话，但递过来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 李泽川啧了一声，把自己桌上一块没拆封的巧克力扔给她：“补充点能量，别晕这儿。”
简单的举动，却让苏想眼眶一热。
她摇摇头，低声道：“没事，继续。”
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眼神专注得可怕。
她将那些不适和恐慌强行压到心底最深处，全部精力都凝聚在眼前的数据和屏幕上。
也许是她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状态激发了潜能！
也许是她之前拼命恶补的基础和真题起了作用！
在一个关键数据的校验环节，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可能影响模型初始边界条件的参数设置歧义！
“陈同学！”
她立刻举手，声音依旧有些虚，但却异常清晰，
“这里，题目对参数c的定义范围有模糊，参考往年清华出题的风格，他们倾向于采用第二种解释！
如果按第一种常规理解，我们的初始条件可能会偏差5%左右。”
陈知行立刻俯身过来，周炽和李泽川也凑过来看。
只用了不到十秒，陈知行就做出了判断：
“苏想说得对！
泽川，立刻按第二种解释调整所有相关数据输入！周炽，算法模块对应参数同步修改！”
危机被悄然化解……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发现，却可能避免了整个模型方向性的错误。
苏想的心脏还在狂跳，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参与其中并做出贡献的、微弱的激动。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埋下头去。
战斗，还在继续。
时间的流逝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失去了概念。
当最后一个公式被敲定，最后一张图表被生成，最终报告被紧急排版、校对、打印并提交后，北大团队的四人几乎同时瘫倒在了椅子上。
巨大的精力消耗让每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李泽川都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闭着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组委会需要时间评审所有的模型和报告。
教室内气氛微妙，各支队伍都在低声交流或安静等待。
苏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清华代表队的方向。
那个叫秦屿的男生依旧笑眯眯的，正和队友轻松地聊着天，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烧脑的鏖战，而是一场轻松的游戏。
他似乎察觉到了苏想的目光，忽然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友好、甚至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苏想吓了一跳，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慌忙低下头，心脏却莫名跳快了几拍。
那笑容太干净太具有欺骗性了，完全无法将他和李泽川口中的“手狠”联系起来。
终于，评审委员会的代表拿着最终结果走上了讲台。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代表先是照例感谢了各支队伍的参与，肯定了大伙的水平，然后开始宣布获奖名单。
第十名 第九名……没有北大的名字。
周炽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陈知行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李泽川也睁开了眼睛，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苏想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宣布本次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的冠军队伍——”
代表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清华大学代表队！恭喜！”
掌声雷动！
清华的队伍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秦屿笑着和队友们击掌庆祝，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里闪烁着自信与从容的光芒。
苏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感，但巨大的失望还是瞬间席卷了她。
“……亚军，北京大学代表队！恭喜！”
亚军的名字紧随其后被念出。
掌声再次响起，但明显稀落了不少！
聚光灯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冠军身上。
他们输了！
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清华！
周炽猛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叹息：“靠！”
李泽川嗤笑一声，但笑声里没什么温度，反而有点冷。
陈知行面无表情，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清华队伍的方向，尤其是那个秦屿。
苏想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屈辱、不甘、自责……种种情绪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她中间出现意外，如果不是她基础不够好需要队友分担更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颁奖仪式结束后，各队可以自由交流。
秦屿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主动朝着北大队伍走了过来。
“炽哥，行哥，泽川，好久不见啊！”
他熟稔地打着招呼，最后目光落在苏想身上，笑容温和。
“少来这套，秦屿。”
周炽没好气地捶了他肩膀一下，语气里带着熟稔也带着不爽，
“赢了就赢了，别在这嘚瑟。”
“哪敢啊炽哥，”
秦屿笑嘻嘻地，也不生气，
“运气好而已！不过说实话，你们这次模型整体架构非常精彩，尤其是在处理不确定性方面，差点就让我们翻车了！最后赢就赢在……”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苏想，又看向陈知行，
“计算效率和精度上，我们优化过的算法比你们快了大概3.7%，最终解的收敛性也更稳定一点。”
3.7%！一个微小却决定性的差距！
他甚至连具体的差距百分比都精准地报了出来！
这种可怕的洞察力和计算能力，让人心惊。
陈知行沉默地看着他，淡淡道：“恭喜！你们确实更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等同于承认了对方的绝对实力。
李泽川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嘲讽，但这次对象似乎是所有人：
“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人家算得就是比我们快，比我们准，服气就行。”
秦屿依旧笑着，对李泽川的态度不以为意：
“川哥还是这么一针见血～下次再切磋？”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对苏想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憋屈！”
这是他们组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
而且是在全国决赛的舞台上，输给了老对手清华，输给了周炽的发小。
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北大的四人之间。
骄傲如他们，第一次尝到了被全方位压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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