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直叹气:“那我们家也是这样啊。可是长到今年十五了,还没有人来提亲呢!”
有人附和:“那可不是!”
有人对头一个叹气的道:“我说,姐姐你确实要急一下了。”
穆夫人道:“要说真有什么,那就是我们家的姐妹感情特别好吧。也不分什么姐姐照顾妹妹,妹妹疼爱姐姐。不光是我家两个女孩儿,二房的老三,也是极好的。早年间家里遭难的时候,我和她们父亲落下病根,全靠他们兄弟姐妹一条心,到处奔走,才度过了难关。有了这样的经历,谁家的孩子不长进几分呢!”
一席话,把大家都听住了。尤其是刚才皱眉头的那位,想到自家女儿仗着是嫡出的,把几个庶出姐妹揉搓得奴婢一般。自己也还觉得理所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禁开始反省,是否名声坏了,导致如今无人问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泽玉这边又抓紧时间填了填肚子。
接亲的吉时就到了。看了看天色,日头靠西,李泽玉说:“趁着他们还没来,再用点点心吧。”
众奴婢:“……”
木莲道:“是。”
又吃了一顿下午茶,接亲的队伍来了。鼓乐喧嚣,欢快热闹,整个定远国公府内外,宛如烈火烹油一般。嘴巴里还含着漱口茶,李泽玉提着裙摆,上了花轿,屁股落座,轿门关上,茶水咽下,三个步骤同时完成。
不多会儿,就听见蓝徽的说话声:“小婿蓝徽,逢此良辰吉日,特来迎娶定远国公二姑娘过门为妻。若能得允,定当举案齐眉,结发不移,终生相守。”
他的说话很是简单明了,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掷地有声的。
李泽玉心里想,他说得简单,不过,能做得到吗?
马上又想了,做不到也无所谓,横竖她有能力让自己过得舒服的。
奔着挑搭档去选男人,蓝徽,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对象了。
何况他还对她好呢。
心里浮想联翩的, 也没留神外面的对答。感觉到花轿被抬起来,就是开始出定远国公府了。一路上糖果散钱开路,自是另一番热闹。
轿夫特意挑选过的,都是好把式,外头热闹归热闹,轿子行进得稳稳当当,李泽玉甚至在里头小睡了一会儿。
又是一阵鞭炮响,她被放落地上。
这就到了蓝府了?
李泽凯在轿子外面道:“姐夫,且别先急着开轿门,我此处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这算是惯例,在当地的一些人家,会在新娘子花轿落地的时候,由娘家人考校夫家几句,小小刁难一下。第一是彰显娘家力量,好让男方不要小瞧了娘家,第二是凸显维护自家闺女的决心,让男方知道新娘家里有人,第三才是让大家看个乐子,热闹气氛。
所以蓝徽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大大方方的道:“请!”
还好,李泽凯也就是考了一些四书五经的内容,掉书袋得很,叫身边围观的宾客忍俊不禁。这些小问答对蓝徽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对答如流。
这般来往几个回合过后,李泽凯让开了位置,让蓝徽打开轿门。
蓝徽打开轿门,面对面地,碰上李泽玉把红盖头放下。
蓝徽:“……”
李泽玉忍不住笑场:“嘻,你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见。
男人眸子黯了一黯:“呵呵……调皮。”
青布铺地,花席延绵,木莲把李泽玉从花轿里搀扶出来,李泽玉行走席上,席子前后传递,喜婆在旁边念念有词的说着吉利话:“转席转席,由父及子。子孙延绵,前程似锦。转席转席,由子及孙。子孙延绵,无限福气……”
入门时,李泽玉跨过一副马鞍,寓意平平安安。
大家都鼓掌欢呼起来,鼓乐齐鸣。李泽玉来到了正厅,只见厅堂深远,比自家国公府的厅堂建筑,要雄浑大气多了。披着红盖头,也没办法东张西望,只能沉住气,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蓝府没有家庙,但请出了牌位。红烛高烧,气韵庄严。一名玄衣男人手持牙笏,曼声吟哦,另一名玄衣女子在旁边,李泽玉原本还担心自己听不懂这些仪式,不好办。结果她多虑了,她只需要跟着那女子发出来的“跪”“拜”“起”,照着做就好了。
除了累一点,别的一点毛病没有。
一个时辰后……
李泽玉改变了想法,累一点,也有毛病的。
她的腰好酸,腿好疼,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所有的人声动静,愈发遥远,仿佛到了遥远的天边。李泽玉咬牙切齿,成亲好复杂,这辈子一次就够了。
后来她从中发现了商机,回头做了夹了铁条的护腰以及带了夹棉厚垫子的护膝,专找快成亲的人家兜售。高价卖掉,赚了一笔狠的。
且说这日,庙见礼结束后,夫妻对拜。
礼成,李泽玉被送入洞房,手里多了一把团扇。
洞房里许多宾客,她以团扇遮面,听着大家做起了却扇诗。有蓝徽的威势在,又是定远国公的千金,李诚素来雅名远扬,这些宾客知道是他的女儿,就不太用香艳典故。
其中有一首李泽玉记忆很深:
“团罗漫掩烛光羞,宝扇徐开见玉柔。
今宵得见青鸾面,已许人间共白头。”
婉柔瑰丽,缠绵深意,叫人心跳砰砰的。作罢了却扇诗,蓝徽挑了一首好的念了,换得李泽玉点了头,众人就识趣离开洞房。李泽玉慢慢移开团扇,抬眸看向蓝徽。
玉容如春,娇俏难言,眸光灵动得好像瞳孔底下住了两个小妖精。蓝徽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李泽玉看着他的喉结,嘻的一笑。
她说:“念得真好。”
蓝徽在她对面坐下,问:“什么?”
李泽玉说:“刚才那些却扇诗,念得真好。”
蓝徽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没想到……?”
李泽玉懒洋洋的道:“我啊。我确实没什么见识才华,但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她说话的时候,又娇,又懒,语调轻轻淡淡,羽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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