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齐齐整整，李母饮了一杯酒，环视四周，欢然笑道：“来年是不是比今年要好啊？”
李诚、李谦兄弟一起抬起手，也陪着干了一杯，回道：“好！”
李母把自己面前的一碗嫩烧鹧鸪给了李泽玉，又把一碗羊肉给了李泽凯，一道红烧鱼块给了李泽瑜，道：“你们三个，来年也要生生性性的。”
三个孙辈赶忙离了座位，齐声应是。
林氏带着三个小庶子，远远在坐着，正不自在。冷不防李母道：“这一大碗羊乳蜜，林氏，你领下去，给三个小子吃吧。这碗虫草汤，单独是你的。可怜见的，三个小子虽然热闹，带的人却辛苦，老二媳妇这都瘦脱相了。”
林氏受宠若惊，忙谢恩，笑道：“哪里辛苦了。瘦点好，瘦点身轻如燕的。”
吃过了饭，萧管丝竹响起，又看了一会儿戏。
这就到了子时开门了。
李母看了一眼邻居家，忽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今年邻居却安静，不放焰火给我们看了？”
大家都看着李泽玉笑，李泽玉被笑得脸红耳赤的，躲在了穆夫人身后。穆夫人搂着她，道：“好了好了，玉儿脸皮薄，别拿她来取笑了。嗯，嫁得近也好，日后回娘家方便，隔一堵墙就到了。”
李泽玉一听，脸红地更厉害了！！
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在半空炸裂，大大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国公府。
李泽玉不禁把脸埋在穆夫人怀里，笑出了声。
逢年过节的烟花盛宴，从不缺席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是祭祖的日子。穆夫人对李泽玉道：“玉儿，你今年要捧茶。”
李泽玉吓一跳：“啊？我？”
穆夫人道：“你已经记在我名下了。不必惊讶。”
李泽玉想起从前这份荣耀是属于李泽佳的，万万没想到，会落在自己身上。滋味复杂，点了点头：“好。”
吉时到。
于是今年李母主祭。
领着满堂儿孙，三跪九叩。
李泽玉捧茶，李泽凯敬酒。
香烛缭绕，繁花似锦。李泽玉完成了祭祀，记不清自己跪拜了多少次，抬着酸疼的双腿跟在穆夫人身后走出去时，不禁抬眼看了看家祠，只见松柏苍翠，高耸入云，威不可测。
“二姐姐。”李泽凯追上她，小声嘀咕，“前两年可不是现在这般整齐地方，屋子上的瓦檐都破了，地砖里头荒草猛长，那些奴才偷懒，不照看。就连那两行松柏也枯死了大半。这两年不知道怎么的，生出许多新的枝叶来了。大家都说，那是家运要起来了。”
李泽玉感到很神奇：“是吗？我以为一直这样的呢。”
李泽凯道：“那可不是……那时候你还不能来，每年这个时候，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我是年年来的，这里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呢。”
说得李泽玉不禁停下脚步，回眸又看了一眼家祠那古朴苍翠的屋顶，“家运复兴？嗯，这日子终究是起来了呀？”
一朵花，悄悄的在她心尖尖处冉冉上升，盛开。
……
年初一就没别的事了，横着吃竖着躺的，受用了一日。
年初二，穆夫人要去将军府给穆少轩拜年。她点了李泽玉李泽凯跟她一起去。李泽玉知道穆夫人是有心炫耀自己儿女出息，就很配合地换了一身华贵衣服，装扮得瓷娃娃一般，跟着母亲出门。
穆夫人果然很满意：“还是闺女好，闺女会打扮，好看。凯儿，你也换一身好的衣服，你父亲送你的那根宝石带钩呢？还有那柄龙泉宝剑，也带上！”
一身家常打扮已经觉得足够的李泽凯：“……母亲，有必要吗？”
“那必须的。成姨妈今天也会来。”李泽玉道，“凯儿，你也不想被那家人阴阳的吧？”
李泽凯换好了带钩，宝剑死活不带，但换了一匹纯种大宛马，跟在母亲姐姐身边。少年稚气初脱，半年功夫，长高了三寸，很是有些器宇轩昂的味道了，骑马过街的时候，颇为引起了好些惊叹。
“看那，那位少年公子好俊俏！”
“是定远国公府的车队，那位是小世子吗？”
“你脸红了！”
“你也是！”
李泽玉在车里听着，心里蠢蠢欲动的。三番四次想要撩开车帘子看看外面情形，但是被穆夫人严厉眼神无声警告，只能作罢。
将军府在城北，靠近北门，占了整整一条街。
李泽玉下了车，看到李泽凯满怀鲜花，头发也不知道怎么的，弄乱了，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笑了没两声，李泽凯脸红了，瞪着她道：“姐姐，你笑什么？”
伸手帮他把鬓边落下的花叶子摘去，李泽玉道，“你到车上，让母亲给你正一正发冠吧。哪儿有这样去作客拜年的。”
李泽凯正不自在，闻言，倒是听劝，上了车。
穆夫人取下头上的发梳，帮他把乱了的头发抿上去，道：“真是的。那些女孩子朝你扔花，你也不会躲一躲。”
李泽凯委屈道：“我躲了。前后夹击，我躲不掉。除非拔剑。可当着女孩子们的面前砍碎她们掷过来的花，岂不是伤了人心？”
穆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都不认识人家，你倒是怜香惜玉上了！”
很快弄好了，才又进了将军府大门。
可巧，在门口碰到了成姨妈。
她孤身一人，对比着穆夫人这边儿女双全的热闹，愈发凄凉冷清的，脸色就不好看。
穆夫人扭过脸不理她。
上前对穆少轩夫妇行礼：“哥哥，嫂子，过年好。”
穆少轩道：“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多繁文缛节的了。进来吧。”
“不急。”穆夫人指着后面的一车东西说：“凯儿，你先把礼物卸下来吧。”
成姨妈忍不住道：“哎呀，凯儿才多大，他哪里会这个了……”
话音未落，李泽凯已经到了车边，指点着随行的计令才等人把车给卸了。又跟迎上来接礼的将军府管事叮嘱：“前面深色箱子的，是给舅舅的。后面颜色鲜亮小巧的几个箱笼装着的是给舅妈及表弟表妹们的礼物。单子都有。拿好了。我们的马儿不大吃干草，要吃苜蓿草。最好是给点黑豆豆料，用黄酒浸泡了喂。劳烦了。”
一众大人在旁边看着，神情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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