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绫把李泽玉带到一旁,帮她改了堕马髻为双丫髻,戴上了发梳。她自己头上原本带着的鎏金钗子、时鲜花朵等,都取了下来。钗子用个荷包装好,还给了李泽玉自己,鲜花插回窗下的花瓶里。
等李泽玉重新回到穆夫人面前,娇俏可爱的模样,众人眼前一亮。
“二姑娘还是适合这一身清爽利落的打扮。”
“多好看啊,眉宇间好有英气。看着像二爷年轻的时候。”
“我瞧着倒是有点儿像太太的影子。可见人带得时间久了,就相像了。”
明明李泽玉的杏核眼和柳叶眉跟单姨娘一个模子似的,某些人硬是会说话。穆夫人笑吟吟地,端详着李泽玉,眸光深深。
原本还沉浸在扭捏羞涩中的李泽玉,忽地一激灵,咂摸出不对来。
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一时三刻,李泽玉说不上。
她愈发谨慎,加深脸上伪装笑容,对着穆夫人行礼致谢:“谢谢太太赏赐。”
穆夫人说:“哎呀,都是一家人。你说什么孩子气的傻话。行了,时候不早了,快快摆饭吃了吧。回头一起迎接老太太去。”
大家摆上了饭,菜肴不多,菜式很精致,都是些清爽不油腻的。李泽玉跟在穆夫人身边吃着,幸好原身带着肌肉记忆,不怎么出错。但是也带着条件反射的紧张,没胃口。
草草吃了一点,就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眼见李泽玉停了箸,穆夫人叹气:“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啊,吃得跟猫儿舔似的。怪道不长个儿。日后嫁了人,怎么好操持家务。”
鬼使神差地,李泽玉顺嘴一句:“可是,我也没有学主持中馈。画画儿,弹琴,跳舞,都学的这个。”
屋子里安静了。
穆夫人抬眸,看了李泽玉一眼,眸光锐利。
李泽玉垂下眼睛,站起身伏了伏腰:“太太,女儿说错话了,对不起。”
“你坐下吧。”穆夫人口吻如常,“别动不动说错话了,道歉什么的,倒好像在这儿有什么不自在!是我想岔了,从前你只对琴棋书画来劲,年纪大了,渐渐弹琴下棋也疏懒了,就爱画两笔,听个音律什么的。我想着女孩子也就松快这两年,由着你去。不成想你也是个知道长进的。”
李泽玉说:“女儿从前贪玩,以后不会了。”
穆夫人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我知道了。过了这几日,我们再做打算吧。”
接着就换了话题。
吃过了饭,离未时还早,李泽玉就告乏,回屋里去歇息。
穆夫人也困倦,就允了。
一进了棣园,李泽玉一扫昏昏欲睡的模样,抖擞精神往画室去。
“走,我们去看看颜料!”她一走进画室,鹿皮胶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顾不上那股子提神醒脑劲儿,她先开了小罐子一看,看到透明的鹿胶在罐子里轻轻流淌,很欢喜,“好了。这才是真的鹿胶,快,加到赭石和胭脂两个颜色里去。”
木梨已回来了,反应最快,第一个上前,把鹿胶往颜料里轻轻注入,再以极其轻微匀称的寸劲搅拌均匀。
李泽玉盯着她,一边是监工,另一边还是监工。
笑着开口:“那边的事情顺利么?”
木梨木着脸,但微微点头,眸子底下水光莹莹。
李泽玉明知故问:“怎么说?眼泪汪汪的?”
把最后一滴鹿胶注入完毕,木梨才又“扑通”一下跪落地上,掀开了自己上衣,只见光洁如雪的肌肤上,斑斑驳驳的,叫人触目惊心。
木梨咬牙道:“姑娘明鉴!奴婢去送东西的时候,那位为了‘表示诚意’,让她哥哥来宠幸奴婢。奴婢猝不及防,被他按住了,挣扎不成之后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才脱身。奴婢,奴婢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当初奴婢就不该痴心妄想飞上枝头。日后奴婢一定会对姑娘忠心耿耿,再不敢二话!”
说着说着,木梨哭了,“砰砰砰”的对着李泽玉磕头。
李泽玉扶着她肩膀,说:“别这样。我还有话问你呢。”
她扶着木梨起身,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又给她整理好衣服。问:“她的哥哥,如今在干什么营生?怎么可以自由出入内闱?那岂不是乱套了吗?”
木梨止住了眼泪,说:“几年前成老爷去了之后,成大爷就开始给家里打点生意。太太说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有什么好忌讳,只要梨花院的门闩落下,我们侯府就管不到了。平日成大爷在家里进进出出,也是有的,只是从来不曾……不曾……不曾……”
李泽玉把话接下去:“不曾对侯府里的人无礼。”
木梨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又落下来:“奴婢听得成姑娘说,这是对奴婢的奖赏。”
一股寒意顺着李泽玉背脊往上爬,“啊哈?”
还好,心烦意乱的木梨,没有留意她异样,垂着眼泪,压低声音说:“意思就是让奴婢彻底成了成大爷的人,是对奴婢的奖赏。奴婢脱身之后,反过来哄了他们好一回,跟他们说,现在还不是时机。今日又有大事,才能囫囵回来。”
李泽玉:“妈卖批……”
木梨眨眨眼睛,迷茫又震惊:“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李泽玉扭过脸,“你受苦了。我屋子里还有些玉容膏,一会儿你拿去用了吧。接着说,交代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木梨坚毅起来:“都办好了。她收了画,跟宝贝似的。交给了底下的工匠照着忙去。姑娘,你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作品,就这么给了成姑娘抢你风头吗?那多不值啊!”
李泽玉摆摆手:“无妨。我有底气给她一副,就有底气画出更好的。就让她忙碌去吧。以后她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失了清白就好。”
木梨低头答应。
等鹿胶颜料充分融合的空隙,李泽玉取了玉容膏回来,赏给了木梨,并一支金包银的钗子。
木梨不敢收:“姑娘,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宽恕了我也就算了。还赏赐我,我受之有愧。”
“你先仔细看看。”李泽玉把钗子头反转,递给到木梨眼皮子底下。木梨看到钗头被打磨的尖利无比,上面套了一层半透明的物事……李泽玉道,“上面裹着的,也是鹿胶。遇到危险时撅断它,另外半截就是护身利器。……行了,你别哭啊,收下它。从前被成家人忽悠了许久,如今岂能再吃亏?”
木梨哭得更大声了。
木梨的事情只是小插曲,李泽玉抓紧一天里最精神的时候,把备用的线稿提出来,重新染色。
这一次的画稿更加丰美,用赵嬷嬷的话来说,“跟活了一般”。
“姑娘,你脸蛋又累红了。赶紧去歇歇吧。不然一会儿在老太太面前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看了一眼尚剩一指甲盖长短的“梦甜香”,这是燃点的第二支……有误差,还很大。李泽玉道,“嬷嬷,你拿镜子给我看看?”
赵嬷嬷依言取了一面菱花镜来,看到脸蛋粉粉的,李泽玉放心了:“没事,才刚起势罢了。我现在去躺躺就行。这幅画上盖上薄纱,可别让日光晒到了。”
木梨如今对她彻底心悦诚服,领着人亲自动手。她是专门练过的书画丫鬟,懂行又妥帖,李泽玉放了心,才跟着赵嬷嬷到屋里歇了。
也就是眯了一眯的功夫,外头的人来传令了:“门口见到侯府车队领头马了。姑娘快快请到大门外吧!”
李泽玉方才起来,坐上一乘小轿,快快的往门外去。
……
平日生活在深宅大院里没有多大感觉。
此时此刻,被花团锦簇着,等在门外,看着被清空了的街道,花簇簇五彩斑斓席卷眼前的马车队伍,热热闹闹,烈火烹油一般,目之所见,色之所迷,李泽玉才对侯府的富贵有了真切感受。
默默感恩,人家穿越她穿越,比起那些穿成了渔女村姑的苦逼朋友们,她算是积了大德。
李母是宗室之女,姓康。已经上了年岁了,仍旧眉目如画,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浓密蓬松的头发白多黑少,头上只带了老年人常用的抹额,发髻上事简单的点翠头面,显得雍容华贵,雅而不繁。
她身边搀扶着她的,是个高挑美丽的女孩儿,一身素雅淡紫长襦裙,外套桃红罩衫,乌油油的大辫子,头上戴着和李母同样工艺材质,只是款色更年轻灵动的喜上眉梢点翠簪子,走起路来,簪子上的点翠喜鹊一动一动的。
李泽玉只看眉眼神态,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嫡亲长姐李泽佳。
在原身的记忆中,假想敌就是李泽佳。
知道原身有心结,她看着李泽佳的眼神,就多了三分探究。
李泽佳伺候着李母,没有多余眼神分给她。彼此在门口问安过后,李母对穆夫人道:“你也忒多礼了,一家人,说了不用这样。日头这么毒,晒坏了怎么办。赶紧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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