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当然啊，你……和小五的事……”
“噗——咳咳咳……”当然刚入口的酒差点全喷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惊疑不定地看着太子，“什……什么？太子殿下，您……您说什么？”
太子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没错了，叹了口气：“你和五公主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当然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你们……知道什么了？” 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
太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知道了！”
当然瞬间僵住，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地看向单承宴。
一直沉默的单承宴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然：“……” 他彻底无言以对，只能懊恼地低下头。
太子看着他这副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正色问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准备如何？总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下去吧？”
当然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坚定：“不瞒殿下，末将这几日也一直在思忖，该如何向皇上恳求，成全我与卿……与五公主。” 他差点顺口叫出五公主的闺名，赶紧改口。
太子一听，眉头紧锁：“你上次单独面圣，父皇就已经想把你扔回边疆了，你还敢再去开这个口？你是不是真想下半辈子都在那儿过了？”
这时，单承宴忽然在一旁，用一种吟诗般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然被他一打岔，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对着太子激动地表白心迹：“殿下！我知道前路艰险！但那我也不能辜负卿儿对我的一片真心啊！太子殿下，我与卿儿是两情相悦，此心天地可鉴！我……”
“等等！”太子猛地打断他，捕捉到了那个亲昵的称呼，脸色一沉，“‘卿儿’？谁允许你这么叫小五的？！她的闺名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单承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当然：“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定要娶卿儿为妻！”
“你还叫！”太子气得想拍桌子。
单承宴：“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这下，太子和当然同时忍无可忍，异口同声地对着他吼道：
“你闭嘴！”
单承宴：“……”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终于闭上了嘴，端起酒杯，继续默默地喝他的酒。
太子：“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挣扎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子和单承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想……上交虎符。”
“？！”
“？！”
太子和单承宴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太子甚至猛地向前倾身，死死盯住当然，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在说醉话。
“皇上不过是忌惮我当家功高震主，怕我娶了公主之后，权势更盛，将来或有异心。”当然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被误解的痛楚与孤注一掷的坦然，“这种猜忌，纵使我当然有千万张嘴，浑身是口也难辨分明！我当家世代忠良，对朝廷、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既然朝廷不信，那我就交出虎符，自请解除兵权！”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哪怕是不做这个将军，解甲归田，我也认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皇上肯信我当家一片赤诚！只要他肯成全我和卿儿！我明日……不！我现在就可以去宫门前，上交虎符！”
“你冷静点！”单承宴厉声喝道，一把将他按回座位，“当然！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上交虎符对你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放弃了你半生戎马拼杀换来的一切！意味着你从此远离朝堂核心，再与军功无缘！甚至可能连累侯府门庭！”
“我知道！”当然低吼着，双眼泛红，“那些虚名，那些权位，于我而言，都比不上卿儿重要！”
太子看着他这副为情痴狂的模样，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忍不住质问道：“小五她……她看上你什么？不就是看上你当将军英雄了得，气宇轩昂吗？你若没了虎符，没了将军的头衔，变成一个白身，甚至可能牵连家族，你觉得小五那样金枝玉叶的公主，还会心悦你吗？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最懂权衡利弊！”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还心悦我！”当然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只知道我要和她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卿儿在一起！”
单承宴内心：这……这应该就是袅袅平日里嘀咕的什么……“恋爱脑”晚期了吧？嗯……确实无可救药！
“你疯啦？！”太子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拍案而起，“为了个女人，你连前程、家族都不要了？！”
“太子殿下！”当然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悲凉的反问，“您今日找我来，若真有万全之策，又何必在此与我等多费唇舌？您不也是束手无策吗？！”
太子被他一语戳中要害，顿时语塞：“……你！”
“难道我们真心相爱，就注定只能分开？”当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猜忌？就因为他是皇帝，就可以随意决定臣子的姻缘，断送有情人？我只是想跟我心爱之人在一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住口！你喝多了吧你！”太子脸色铁青，厉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若传出去，简直是灭顶之灾！
单承宴也立刻按住当然的肩膀，沉声道：“当将军，慎言！”
当然猛地一拳砸在坚实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杯盘晃动。他不再说话，只是仰头，将杯中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懑、不甘和无奈都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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