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局长办公室。
“你说什么?田湖连着两天都和郑耀先同时出现在朝天门码头?”毛齐五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的,我问了好几个人,包括码头上的袍哥,都说在码头见过郑耀先和田湖,尤其是那个袍哥,还跟郑耀先打了个招呼。
田湖就不如郑耀先了,那袍哥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川渝的袍哥就是帮派的老大,说白了就是黑帮大哥,这些人都是很要面子的,田湖自视清高的做派,令码头上的袍哥很是不爽,所以记忆很深刻。
“郑耀先去码头干什么?”毛齐五微皱眉头问道。
“袍哥说他在买鱼,好像说是要和谁吃火锅什么的。”
“吃火锅?”
“这个我知道,是宋孝安给郑耀先算了一卦,说他从延安回来是龙入大海,潜龙升天,必须得庆一庆。
郑耀先就在家里设了个火锅宴,说要连贺三天,还叫了我,我当时正在执行局座安排的任务,就没有去。
还有,刚才郑耀先又邀请我了,说是明天晚上为我补一场,为了不让他起疑,我答应他了。”
“嗯,你做的对,先稳住他。那田湖呢?他去码头干什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他根本就不和人说话,又是山城中统站的副站长,也没人敢去打听他的行踪。”
“不过,我的人说中统那边有人在跟踪郑耀先。”
宫庶和郑耀先一起历经生死,才从延安逃回来,不说是生死之交,那也是共患难的,他其实已经被郑耀先的人格魅力折服,只是宫庶有着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所以毛齐五的命令,他会坚决执行,但心里面还是偏向郑耀先的,更何况田湖还是中统的人,那可是军统的死对头,虽然现在是保密局,但还是军统以前的人啊。
所以,宫庶在汇报的时候,当然不会为田湖说话。
“这个田湖不对劲,你安排人盯住他,别被他发现。
还有,明天山城地下党就要暗杀郑耀先了,你安排好人手提前隐匿在码头,他们动手时你别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要稳坐钓鱼台,坐享渔翁之利,明白吗?”
毛齐五老谋深算的对宫庶吩咐着。
“是,我明白。”
“去吧。”
……
中统山城站,田湖办公室。
“田站长……”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刚开口,就被田湖打断:“纠正一下,是副站长。”
“现在是您负责,副字去掉那是早晚的事。”精瘦男人一脸谄媚的说道。
“那就等到去掉的时候再说。”田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谢笑天,高站长是我的恩师,虽然他已不在人世,但在上面任命前,他依然是我们的站长,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谢笑天尴尬的笑着附和:“是是是,笑天一定谨记田副站长的教诲。”
田湖点点头,“说吧,查清鬼子六的行踪了吗?”
“查到了,鬼子六最近正在搞什么火锅宴,本来已经结束,不过,听宋孝安的手下说,宫庶有事没参加,鬼子六准备明天为他补一场。”
“火锅宴,码头,补宴……”田湖身子靠在椅背,两手搭在小腹,十指交叉,皱着眉头思索。
突然,他灵光一闪,马上坐直身子。
“不对!肯定是前两次没有接到人,这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郑耀先这才以补宴为借口,表面上是去码头买鱼,实际上是在秘密接人。”
“笑天,你明天早上带人,不,我亲自带队去抓他个现场,鬼子六啊鬼子六,任你万般狡诈,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第二天早上,朝天门码头人来人往,码头的鱼市更是人声鼎沸。
郑耀先一个人倒背着手,悠闲的在鱼市左顾右盼,一会儿问问鱼价,一会儿看看河虾。
“呦!六爷来了,您这是又来买鱼了?”
正在收保护费的袍哥镇三环,看到郑耀先过来,赶紧过来打招呼。
“哦,是三爷啊,没事,我就是转转,瞅着有眼缘的再买,晚上用,不急。”郑耀先笑呵呵的跟他回应。
“那行,您先看着,有事您说话,我镇三环随叫随到。”
镇三环拱了拱手,带着几个小弟继续他的收费大业。
“呦,你这是鲟鱼吗吧!”
一家鱼档门前水池里的一条中华鲟,吸引到了郑耀先。
“哎呦,您是行家啊,先生!能一眼看出是鲟鱼的还真不多。”
鱼档老板先是一愣,马上热情的说道:“先生,你要吗?今天早上才出海捕捞的,新鲜的很!”
“是嘛,那是挺新鲜的,怎么卖啊?”郑耀先问道。
“先生您是行家,什么也瞒不住你,这鲟鱼都是论个卖,在咱这江里的都是十几厘米的幼苗,在大海里长大的都有个一两米长。
我这条虽然小点,但也有个一米三四了,您说,要您十个大洋多不?”
郑耀先笑了笑,豪爽的说道:“行,就十个大洋,你得给我杀好处理干净了,今晚上我要宴请我的生死弟兄,可不能马虎了。”
“好嘞,你就瞧好吧!”鱼档老板赶紧张罗着让伙计们去捞鱼,又转身回来,乐呵呵的接过郑耀先递给他的十个大洋。
鱼档对面一个戴着斗笠,勾着头不停驱赶苍蝇的鱼摊贩子,听到郑耀先的话,动作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原来,这个鱼贩正是宫庶假扮的,还有十几个保密局的特务,也伪装成各种身份,分散潜伏在四周。
其实,郑耀先早就发现了宫庶,故意走到他对面的鱼档,买鲟鱼是顺带,说那番话是专程,目的是为了事后好有人给他做证。
郑耀先从兜里掏出一个皮质的便携雪茄烟匣,打开后从里面拿了一根雪茄,然后身子左右晃动,两手上下摸兜,看似找打火机,实则暗中观察。
刚好看到,田湖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从码头那边往鱼市走来。
等他们刚刚走过李星河隐藏的那条胡同口,郑耀先马上转身说道:“老板,借个火,来,抽一根,尝尝这古巴大雪茄的味道。”
说着,他从烟匣里又拿出一根,递给鱼档老板。
鱼档老板双手接过烟,“那感情好,这烟不便宜吧!”
“不贵,也就一条鲟鱼钱。”
“啊!这么贵,那我可不能要,您收好,您收好……”
一听这小小的一根烟,竟然要10块大洋,吓得他赶紧还给郑耀先,生怕郑耀先再跟他要烟钱,那这鱼不是白送了吗?他可精明着呢,绝不干亏本的买卖!
郑耀先哈哈大笑:“哈哈哈,让你抽你就抽,别害怕,我不跟你要烟钱,送你的,拿着吧。”
“嘿嘿嘿……那怎么好意思……”鱼档老板尴尬的陪着笑,“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烟太贵,我舍不得抽,我得放起来,等过年时再抽,嘿嘿嘿……”
他还是不放心,留着心眼呢,以防万一。
“随你。”郑耀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嘿!火呢?”郑耀先瞪了鱼档老板一眼。
“哎呦,我给忘了,这就跟您点上。”老板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凑到郑耀先身前,给他点烟。
两人的动作正好被走过来的田湖看到,田湖暗道,正好抓他个人赃俱获。
就在他举起右手准备下命令时,从后面传来了一声枪响。
“啪!”
子弹打在了郑耀先的雪茄上,雪茄应声而断,一半掉落在地,另一半留在他的嘴中。
郑耀先赶紧一把推开鱼档老板,自己一个翻滚,躲到了宫庶的旁边。
“杀人了,快跑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吓得人群四处乱跑,整个码头和鱼市就跟炸了锅似的,立马乱成一团。
“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田湖高声喊道。
郑耀先刚翻到宫庶的鱼摊,不等身子稳住,立即掏出手枪,对着追来的特务“啪啪”就是两枪。
紧跟过来的两个特务被打中胸口,倒地身亡。
中统的特务立即开枪还击,有一枪差点打到宫庶,吓得他赶紧躲了起来。
保密局的特务见有人开枪打宫庶,也不再隐藏,马上开枪还击,顿时枪声大作。
这码头鱼市的第一枪,正是李星河开的。
李星河易容成江万朝的模样躲在屋顶,看到郑耀先点烟的讯号后,他立即朝郑耀先开了一枪。
胡同里的陈国华听到枪响,马上带着行动组的同志,快速出了胡同,从后面向田湖他们开枪。
可怜田湖他们被地下组织和保密局的特务前后夹击,很快就死伤惨重,田湖也中了一枪,捂着胳膊躲进了鱼档里。
此时的郑耀先装作刚发现宫庶的样子,“宫庶?那你怎么在这?”
“六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躲起来,把这些混蛋都解决了再说。”
宫庶一枪打死了一个中统特务后,快速缩回身子,跟郑耀先回了一句。
“好,先解决他们,不过,屋顶上还有人,刚才就是他开枪打的我,我得把他干掉,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郑耀先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的六哥,你负责屋顶上的,我解决对面的。”
郑耀先躲在鱼摊后面,瞄了一会儿,朝屋顶上的“江万朝”连开了三枪。
“啊!”
一声惨叫引起了宫庶的注意,他扭头看去,只见屋顶那人翻滚了几下,从上面掉了下来,然后就见好几个人扶起中枪的人,迅速进入一个胡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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