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面的雨声与嘈杂隔绝。檀香的清冷气息弥漫，风玄清已坐回檀木桌后，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那枚记载着《古灵诀》的玉简静静放在手边。
他看向林凡，目光温和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错辨的郑重。
“林凡小友，”他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人心，“你献上的功法，价值非凡。不仅于你个人修行有益，更对组织完善道统、研究灵潮本质有着重要意义。仅此一项，你便已是功臣。”
他稍作停顿，观察着林凡的反应，见对方只是垂眸静听，便继续道：“如今灵潮迭起，天地剧变，正是用人之际。似你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心性，更兼福缘深厚，实属难得。老夫惜才，更重才。”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正式而有力：“故老夫代表‘炎黄守护’，正式邀请你加入。并非外围协作，而是成为核心序列的一员。届时，你将享有最高级别的资源配额，可阅览藏经阁内诸多秘典，得遇名师指点，与众多俊杰同道切磋砥砺。你的力量、你的智慧，将真正用于守护这片土地的未来，同时，你也将获得与之匹配的地位与权限。”
这是直抵核心的邀请，意味着真正的接纳与培养，其分量远超之前的“征召”。
风玄清相信，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修士，面对这样的前景，都难以拒绝。资源、传承、同道、地位，以及参与塑造新时代的使命感，这些都是散修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
林凡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风玄清相接。静室内仿佛有无形的波澜荡漾了一瞬。
他站起身，对着风玄清，郑重地行了一个古礼，姿态谦恭，语气却清晰而坚定：“风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能得前辈与组织如此看重，是晚辈的荣幸。”
风玄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微微颔首。
然而，林凡的话并未结束。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晚辈……恕难从命。”
风玄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深沉的平静。他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凡，等待着他的解释。空气仿佛凝滞了数秒。
林凡直起身，目光坦然，继续说道：“前辈息怒。非是晚辈不识抬举，狂妄自大。实是晚辈深知自身道途特殊，性情疏懒散漫，恐难适应组织规章戒律。所得传承虽浅薄，却与自身契合已久，骤然改易，恐生祸端。且晚辈修行，更重随心所欲，于山水自然间寻求感悟，若困于案牍规章之间，恐非福事，反倒辜负了前辈的期望与组织的资源。”
他再次躬身：“晚辈愿以散修之身，与组织协作。但凡国家所需，力所能及之处，定义不容辞。所得传承，若于国有益，亦愿陆续献出，绝不藏私。只求能保留此身自由，循自身之道而行。望前辈体谅。”
话语清晰，理由充分，态度恭谨，但拒绝的意志却如磐石般坚定。
风玄清沉默地看着他，手指停止了叩击桌面。静室内只剩下雨水敲打窗户的单调声响。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自由之道？小友可知，灵潮之下，并无真正的世外桃源。独善其身，往往意味着力量分散，难以应对愈发复杂的局面。组织的资源与指引，能让你少走无数弯路。”
“晚辈明白。”林凡点头，“然道途漫漫，有些弯路，或许正是必经之磨砺。晚辈宁愿行得慢些，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出怎样一条路来。”
又是一阵沉默。
风玄清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仿佛要彻底看透林凡的灵魂。他自然看得出，这年轻人所言并非全部实话，那所谓的“疏懒散漫”、“山水自然”只是托词。其内心深处，藏着极大的秘密和极强的独立性，不愿受任何束缚。
这种苗子，往往最难掌控，但也可能……潜力最大。
强行留下，或许反而不美。
“罢了。”风玄清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存在，“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小友心意已决，老夫便不再多言。”
他拿起那枚《古灵诀》玉简：“你献功之功，组织不会忘记。你既愿以协作身份效力，亦可。此后，你便以‘外部高级顾问’身份与组织联系。凭此身份，你可兑换部分资源，接收一些非核心情报，并在必要时接受征召执行特定任务。相应的，组织也会在一定范围内，为你提供必要的便利与庇护。”
这无疑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最佳方案。既给了林凡相当程度的自由，又将他纳入了某种监管和利用体系之内。
“多谢风老成全！”林凡再次行礼，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敬意。对方没有强逼，反而给出了一个相对宽松的选择，这已是极大的宽容。
“嗯。”风玄清摆摆手，“下去吧。你的新身份权限和联络方式，稍后会有人送给你。好自为之。”
“晚辈告退。”
林凡转身，稳步走出静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风玄清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低声自语：“《古灵诀》……外部顾问……有意思的小家伙。但愿你的‘自由之道’，真能走通吧。这世道，很快就不一样了……”
走廊上，林凡面色平静，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拒绝，意味着放弃了庞大的资源和靠山，但也换来了宝贵的自主权。
前路，依旧要靠自己一拳一脚去打拼。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整个未知的世界。他的背后，多了一个名为“炎黄守护”的、既可能是助力也可能是束缚的庞然大物。
如何与之相处，如何在保持独立的同时利用其资源，将是他接下来需要仔细权衡的问题。
道不同，亦可有限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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