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粥滑过喉咙,落入空荡的胃袋,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
孟朝桉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味蕾仿佛失灵,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只是麻木地执行着“进食”这个动作,因为不想再经历刚才那般令人屈辱的逼迫。
每一勺都像是沉重的沙石,硌得她喉咙生疼,难以下咽。
她讨厌这样。
讨厌自己像个废人一样需要被人逼着吃饭。
讨厌自己因为这点破事就情绪崩溃,哭得毫无形象。
讨厌自己竟然会被那些该死的记忆碎片影响至此,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最讨厌的是……她竟然会因为祁叶那强势到近乎羞辱的喂食方式,而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可耻地泛起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当他的唇瓣带着温热的粥压下来时,那一瞬间的震惊过后,她竟然……竟然可悲地察觉到一丝熟悉和贪恋。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自我厌弃。
孟朝桉,你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他在办公室里为了另一个女人那样冰冷地对待你,转头用强横的手段逼你,你居然还会因为他一个粗暴的吻而心跳失序?
你活该被谢知遥那种白莲花比下去!你活该被他看不起!
尖锐的自我批判如同冰锥,狠狠刺穿着她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
她握着勺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瓷勺捏碎。
一碗粥终于见了底。
她重重地将碗勺放回托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这样就能斩断那令人烦躁的进食过程。
“吃完了。”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目光垂着,不肯看站在床边的男人一眼,“你可以走了。”
祁叶的目光从空碗上掠过,又落在她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自我厌弃和抗拒的气息。
他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海水里,沉闷地发痛。
他知道她难受。
他知道他用的方式太过强硬,甚至可能伤害了她骄傲的羽毛。
但他别无他法。
他没有伸手去收拾托盘,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朝桉立刻像是受惊的刺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猛地抬头瞪向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你还想干什么?!粥我已经吃完了!”
她的反应激烈得像是他要对她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祁叶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她眼底那抹清晰的惊恐和厌恶,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你需要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会舒服些。”
她之前哭得出了一身汗,后来又虚弱地昏睡,身上的睡衣确实有些潮湿黏腻。
孟朝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衣襟,身体向后缩去,仿佛他提出的不是一个合理的建议,而是某种可怕的侵犯。
“不用!”她几乎是尖叫着拒绝,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显得尖锐刺耳,“我不要你管!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一眼都不想!”
她的情绪再次失控,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破碎和脆弱。
祁叶的心被她这副模样狠狠揪紧,痛得无以复加。
他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剧烈的心疼、懊悔和一种深沉的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不带任何压迫感:“好,我不管。”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我去叫张妈上来帮你。”他妥协道,声音沙哑,“她是家里的老人,你可以放心。”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孟朝桉几乎要窒息。
然后转身,脚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卧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当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孟朝桉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床头,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这种完全失控的情绪。
讨厌被他轻易牵动所有喜怒哀乐的感觉。
更讨厌的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心底某个角落,竟然还在可悲地贪恋着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
她抬起手,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指甲不小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红痕。
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他。
否则,她怕自己真的会彻底迷失在这场由记忆、痛苦和他那令人窒息的爱恨交织成的漩涡里,最终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
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的、近乎偏执的光。
祁叶,你困不住我的。
绝对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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