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桉的生日，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工作日到来。
没有期待中的惊喜，没有来自某人的只言片语，甚至她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这个日子。
直到下午，宥熙将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默默放在她办公桌上，低声说了句“桉姐，生日快乐”，她才恍然惊觉。
哦，原来今天她生日。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设计别致的钻石手链，很漂亮，也很符合宥熙一贯的品味。
“谢谢。”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有点困难。
她将手链随手戴在腕上，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
下班时间一到，她便准时离开公司，拒绝了宥熙安排的任何庆祝活动，径直回到了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
她没有开灯，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忽然想起，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曾期待过生日。
期待父母的礼物，期待朋友的聚会，期待那种被簇拥、被在乎的热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呢？
或许是从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开始？或许是从发现那些所谓的朋友只是看中她的钱和家世开始？
或许……是从她不知不觉间，把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了一个冷冰冰、看不懂、也抓不住的男人身上开始？
手机安静得可怕。
除了几个品牌方和无关紧要的人发来的祝福短信，没有任何她真正想看到的消息。
祁叶……他大概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并不在意吧。
毕竟，她只是一个“嚣张跋扈”、“需要管教”的未婚妻而已。
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她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没有加冰，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灼热，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就在她准备倒第二杯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孟朝桉皱了皱眉，不想理会。
但门铃执拗地响个不停，大有一种她不开门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她烦躁地放下酒杯，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外面站着的是谢予安，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盒，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一起玩的纨绔子弟，男男女女都有，一个个都笑得没心没肺。
“小桉桉！开门！生日快乐！”谢予安在外面大声嚷嚷着，还用力拍着门。
孟朝桉本来不想开，但看着外面那群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听着那吵闹的声音，她忽然觉得，或许有点噪音，比死一样的寂静要好。
她打开了门。
“Surprise！”门外的人瞬间涌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打开灯，拿出彩带和香槟，“砰砰”几声，彩带喷了她一身。
“生日快乐！”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公寓里瞬间被喧嚣和人气填满。
音乐被打开，香槟被打开，蛋糕被摆在桌子上，插上蜡烛点燃。
“许愿许愿！”谢予安把她推到蛋糕前，带头唱起了跑调的生日歌。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嘻嘻哈哈地唱着。
孟朝桉看着跳跃的烛光，看着周围一张张模糊的笑脸，机械地闭上眼睛。
许愿？她还有什么愿望可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吹灭蜡烛。
众人欢呼。
然后就是切蛋糕，分香槟，嬉笑打闹，音乐声震耳欲聋。
谢予安很会搞气氛，不停地讲着笑话，拉着人玩游戏，试图让孟朝桉开心起来。其他几个人也配合着闹腾。
孟朝桉被围在中间，喝酒，大笑，甚至跟着音乐跳了几下。
她笑得很大声，喝得很快，仿佛真的要融入这虚假的热闹之中。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某个地方，依旧是冰冷的，空荡荡的。
这些喧嚣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不到她心里去。
她看着谢予安和其他人玩闹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厌倦。
时间一点点过去。蛋糕吃完了，酒喝得差不多了，带来的热闹劲儿也开始消退。有人开始看时间，有人打着哈欠。
“哎呀，不早了，明天还有个局呢。”
“是啊是啊，孟姐，生日快乐啊！我们先撤了！”
“桉桉，生日快乐！玩开心点！”
几个人相继找借口离开，最后，只剩下谢予安和满室的狼藉。
刚才还喧嚣无比的公寓，瞬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音响里低回的音乐声，反而更衬出一种落幕后的凄凉。
谢予安脸上的嬉笑也慢慢收敛起来。他走到孟朝桉身边坐下，看着她：“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孟朝桉靠在沙发上，手里晃着酒杯，眼神有些迷离，笑了笑：“挺好的啊。谢谢你们来。”
她的笑容很淡，达不到眼底。
谢予安看着她强撑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递给她：“喏，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孟朝桉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造型别致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价值不菲。
“破费了。”她合上盒子，放在一边，语气没什么起伏。
“跟我还客气什么。”谢予安笑了笑，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环视了一下这间巨大却空旷冰冷的公寓，状似无意地问，“就你一个人？祁总……没表示？”
孟朝桉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忙。”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涩然。
谢予安看着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再追问。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暧昧：“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跟那个谢知遥旧情复燃了？不然怎么连你生日都不……”
“谢予安。”孟朝桉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提别人扫兴。”
谢予安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不提不提。怪我多嘴。”他看着她冷淡的侧脸，顿了顿，语气又变得轻佻起来，“不过说真的，小桉桉，为那种冷冰冰的男人伤心不值得。你看你，要什么有什么，多少男人排着队想追你呢？比如我……”
他说着，手就试探性地想要搭上孟朝桉的肩膀。
孟朝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站起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空酒瓶，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孟朝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和不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谢予安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常，耸耸肩：“行吧，那你早点休息。生日快乐。”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孟朝桉正背对着他，弯腰去捡那个滚落的酒瓶，纤细的背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孤单脆弱。
谢予安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离开，反而关上了刚刚打开的门，重新走了回来。
“算了，”他语气轻松地说，仿佛只是临时起意，“看你一个人喝闷酒也挺没意思的。哥哥我再陪你一会儿？正好我也没事。”
孟朝桉捡酒瓶的动作停住，直起身，有些愕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谢予安。
灯光下，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里却似乎多了点别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公寓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以及空气中，那莫名变得有些微妙和不安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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