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立在回廊尽头,晨雾像掺了墨的纱,缠在廊下铜铃上。铃响滞涩得像卡了骨头,每一声都震得他指尖的七星玉佩微微发烫。
那热度不是温润的灵韵,是带着刺的邪气。
苏瑶的鹅黄裙角刚隐入转角,望仙峰方向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凡摔进门时,青色道袍被划破数道口子,草屑里沾着几缕黑色的丝状物,脸色白得能透见血管:“老祖!又、又出事了!这次是内门的周师兄和吴师姐,在后山采灵草时被袭,现在牙关紧咬,连灵气都吸不进了!”
林轩指尖凝出一缕清灵之气,点在陈凡眉心稳住他的心神:“黑纹是不是会动?”
陈凡猛地点头,急道:“会!像活蜘蛛似的,在他们胳膊上爬,还往心口钻!李长老拿解毒丹试,丹药刚碰到皮肤,黑纹就窜上去缠他的手,吓得他赶紧斩了半片袖子!”
丹药堂的药香里裹着一股甜腻的腐臭。
两名受伤弟子躺在床上,面色青灰如死,左臂上的黑纹果然在缓缓蠕动,纹路间隙竟有细如发丝的黑虫爬动,触到天光就缩回去。
林轩刚要伸手,七星玉佩突然从袖中滑出,莹白光芒扫过床榻,黑虫瞬间蜷缩成球,发出细碎的“滋滋”声。
“这不是寻常邪祟,是‘噬灵蛊’。”
林轩指尖按住弟子脉搏,灵气探入的瞬间,就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经脉反扑,“以活人之灵养蛊,蛊虫吐丝成纹,最后会啃食丹田。”
李长老脸色骤变:“可噬灵蛊是宗门封禁的禁术,当年老掌门亲自销毁了所有典籍!”
“典籍能销毁,人心难防。”林轩起身往外走,“带我去事发地。”
后山禁地外围的山坳里,夜光草被踩得稀烂,泥土里嵌着半片玄色衣角,衣角内侧绣着极小的刑律堂暗纹。
林轩蹲下身,玉佩贴近泥土,光芒所及之处,地面浮现出淡淡的阵纹。
是聚灵阵的辅阵纹路,但被改得面目全非,成了养蛊的“引灵阵”。
“这阵纹是赵铭的手法。”苏瑶突然出现,手里攥着半本泛黄的阵法典籍。
“我翻了父亲的遗物,赵铭当年学阵时,总习惯在阵眼刻个‘铭’字的暗纹,你看这里。”
她指着阵纹交叉处,果然有个极小的“铭”字暗纹,被黑气裹着几乎看不见。
远处传来脚步声,赵铭带着一队弟子出现。
林轩的青衫刚掠过禁地外围的古松,赵铭的脸就沉得像淬了冰的铁。
他身后的弟子们更甚,握着长剑的指节泛白,喉结不停滚动,有两个新来的弟子袍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师叔!大小姐!赵铭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急切,此处已划为凶险之地,掌门闭关前有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林轩负手而立。
他目光扫过弟子们颤抖的手腕,以及他们靴底沾着的、带着诡异腥气的黑土,淡淡开口:赵长老巡查三日,连异种的路数都没摸清,倒先把禁地围得像铁桶了?
赵铭的喉结动了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那东西能隐匿灵气,伤人事迹更是诡谲,弟子们折损三人,实不敢大意。师叔金贵之躯,若有闪失,我万死难辞。
苏瑶忽然轻笑一声,鬓边银饰随着动作轻晃,目光精准落在赵铭颈侧的红痕上:赵长老昨夜没睡好吧?这颈间的勒痕,倒像是被什么阴寒之物缠过。
赵铭脸色骤变,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随即强作镇定:不过是蚊虫叮咬。二位还是快回吧!
说罢不等林轩回应,便挥手带着弟子们匆匆离去,步伐竟有些慌乱,连来时布下的警戒符都忘了收。
待那队人影消失在山道拐角,苏瑶才敛了笑意:他在撒谎。那不是蚊虫咬的,是阴煞之气侵体的痕迹。
她话音刚落,林轩已快步走向西侧岩壁,指尖落在一道半寸深的爪印上。
爪印边缘泛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触之如冰,连岩壁都被腐蚀出细微的蜂窝状孔洞。
是蚀灵兽的爪印,但比记载中更凶。
林轩指尖凝出一缕金芒,触碰到黑气的瞬间,金芒竟被硬生生吞噬了半分,这东西在吸食灵气,而且......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三个弟子提着染血的佩剑匆匆走来,见到林轩立刻跪地行礼,为首的年轻弟子声音带着哭腔:师叔祖!李师兄他......他在禁地东侧失踪了!只留下这柄剑!
林轩接过佩剑,剑身上沾着的黑色黏液正缓缓蠕动。
他眸色一沉:近期不许单独靠近后山,若遇灵气异常波动,立刻捏碎传讯符。
弟子们连连磕头,起身时双腿还在发软。
夜幕降临时,陈凡端着晚饭走进院落,刚掀开食盒就脸色发白:老祖祖,丹药堂传来消息,午时受伤的弟子,身上的黑纹开始扩散了!孙长老耗尽灵力,都没能压制住。
林轩正对着沙盘推演禁地地形,闻言指尖一顿,沙盘上代表聚灵阵的光点突然闪烁起来。
他猛地抬头:聚灵阵的灵气波动,是不是越来越弱了?
陈凡一愣:您怎么知道?看守聚灵阵的弟子说,这几日阵眼的灵光,比往常暗了三成。
月光爬上窗台时,林轩独自站在窗前,墨玉剑穗在夜风中轻摆。
千年前与凌冲师兄镇守禁地的画面涌上心头。
那时的凌天宗聚灵阵灵光冲天,弟子们夜练时的呼喝声能传三里地。
可如今,禁地边缘的灵气浑浊如雾,连夜风里都裹着腐朽的腥气。
第二日清晨,苏瑶刚踏入林轩的院落,就见他已备好了夜行衣。
赵铭有问题。林轩将一张手绘地图放在石桌上,指尖点在禁地边缘的一个红点上,他每晚亥时都会去这个山洞,不带任何弟子。
苏瑶挑眉,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这是我从祖父遗物里找到的,能隐匿气息。不过那山洞外有三重玄铁阵,还有四名金丹期弟子看守。
林轩拿起令牌,指尖金芒一闪,令牌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今晚我去探洞,你帮我盯着聚灵阵。若阵眼灵气骤降,立刻用传音符通知我。
变故发生在第三日午后。
练武场突然传来弟子的惨叫,林轩赶到时,只见一头半人高的异兽正撕扯着弟子的护心镜,异兽浑身覆盖着黑鳞,爪尖滴落的黑液将地面腐蚀出一道道沟壑。
更诡异的是,它身后的阴影里,竟隐约浮现出聚灵阵的符文纹路。
是蚀灵兽的变种!林轩拔剑的瞬间,金芒如烈日破雾,剑气扫过之处,黑鳞纷纷碎裂。
可那异兽却像是不知疼痛,反而朝着聚灵阵的方向猛冲。
宗门大殿的会议上,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赵铭拍着桌子怒斥:都怪师叔执意不肯封闭后山!如今异兽都闯到练武场了,再这样下去,宗门要完了!
封闭后山,只会让聚灵阵被蚀灵兽彻底吞噬。
林轩将一块带着黑纹的碎石放在案上,碎石表面正缓缓吸收着殿内的灵气,这东西靠聚灵阵的灵气为生,不除根源,封山只是坐以待毙。我提议,由我带队深入禁地,找到蚀灵兽的巢穴。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几位长老互相使着眼色,没人敢接话——谁都知道,禁地深处的阵法早已残缺,千年来从未有人敢深入。
赵铭冷笑一声:师叔是想让弟子们去送死?金丹期弟子都挡不住蚀灵兽,深入禁地,与自杀何异?
林轩刚要开口,苏瑶突然推门而入,发丝上还沾着露水:我刚从聚灵阵回来,阵眼的灵石,被人动过手脚。
她将一枚碎裂的灵石扔在案上,灵石中心赫然有一个指印,而且我查到,赵长老半个月前,曾以加固阵法为由,取走了阵眼的三枚极品灵石。
赵铭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猛地站起身:你血口喷人!
林轩缓缓拔出长剑,金芒照亮了殿内每个人的脸:是不是血口喷人,今晚去那个山洞看看,就知道了。
夜幕再次降临,禁地边缘的山洞口,玄铁阵的灵光在夜风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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