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顺着青石板缝蔓延开来,即便站在吴宫校场边缘的林越,也能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与眼前莺莺燕燕的景象格格不入。一百八十名宫女,身着绮罗,鬓边簪花,像一群被误投入铁笼的彩雀,在校场上挤作一团,窃窃私语声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嬉笑。她们的目光好奇又胆怯地掠过前方高台——那里站着今日要将她们当作士兵来操练的陌生人,孙武。
而吴王阖闾,高坐于搭起的看台之上,身披狐裘,手捧暖炉,面色平静,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玩味。他身旁侍立的那两位绝色女子,正是被任命为队长的宠姬,眉眼间流转着恃宠而骄的得意,仿佛这并非什么严肃的操练,而是一场专为取悦君王而演的新戏。
林越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他熟知历史,知道这是孙武仕吴路上最关键、也最凶险的一道关卡。阖闾并非完全不信孙武之才,否则不会召见,更不会翻阅那十三篇兵法时击节赞叹。但君王的多疑与对“纸上谈兵”的本能轻视,让他必须亲眼见证,这惊世骇俗的兵法能否真正驾驭活生生的人,尤其是,这群毫无纪律可言、且与他利益攸关的宫女。
昨夜,驿馆灯下,林越曾急切地对孙武进言:“先生,明日之试,绝非简单的操演。吴王以此考验,一在观您能否化柔为刚,二在探您是否懂得‘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的真谛。宫闱之人,关系错综,尤其那两位队长,牵一发而动全身。唯有军纪如山,铁面无私,方能立威,方能取信。”
孙武当时默然良久,指尖轻叩案几上的竹简,那上面正是他亲手所书的《始计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他抬眼看向林越,目光清澈而坚定:“兵事无儿戏。既以军法约束,则视同士卒。赏罚不明,号令不行,与驱羊入虎口何异?林越,我知你担忧,然《谋攻篇》有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明日,无可退避,唯有前行。”
此刻,校场上,孙武向前一步,他并未披甲,只着一袭深色布衣,却自有渊渟岳峙的气度。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先向阖闾方向行礼,随后转向宫女,宣布操练规矩:“前进、后退、左转、右转,皆以鼓声为号。令行禁止,违者……依军法论处。”
鼓声第一次响起,沉闷如雷。宫女们面面相觑,动作迟缓散乱,有的甚至因步伐踉跄而撞到一起,顿时引发一片哄笑。那两位宠姬队长,更是掩口轻笑,全然不将号令放在眼里。孙武面色不变,平静道:“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他再次详细讲解了动作要领,耐心得如同教导稚子。
第二次鼓响,场面依旧。嬉笑声更大了,宫女们见吴王并未呵斥,胆子也壮了起来,只当这是场有趣的游戏。两位宠姬甚至故意做出相反的动作,引得众人侧目,看台上的阖闾嘴角似乎也勾起一抹笑意。
林越的手心沁出冷汗。他看到孙武的眼神渐渐冷冽,如覆寒霜。《行军篇》中言,“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如今这群“兵”,非但不能“并力”,反而在肆意践踏军法的尊严。他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孙武第三次制止了混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三令五申,尔等仍视同儿戏!执法官何在?”
数名被临时指派为军法官的武士应声上前,甲胄铿锵。
“队长带头违令,按军法,当如何?”孙武的目光如电,射向那两位花容失色的宠姬。
“当斩!”军法官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一声“斩”字,如同冰水泼入滚油,校场瞬间死寂。所有的嬉笑戛然而止,宫女们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高台。看台上的阖闾也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悠闲荡然无存。
“孙将军!”阖闾急声喝道,甚至站了起来,“寡人已知将军用兵之严!此二姬乃寡人挚爱,不可斩!若无她二人,寡人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孙武身上。林越屏住呼吸,他知道,孙武正站在个人前程与兵法原则的悬崖边上。妥协,则前功尽弃,兵法再妙,也成空谈;坚持,则瞬间触怒君王,生死难料。
孙武转向阖闾,深深一揖,礼数周全,但再抬起头时,眼神中的坚决未有半分动摇,他朗声道,声音响彻云霄,仿佛在向整个吴宫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原则:
“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这是对君权的公然挑战,是将军在外独断专行的最高诠释。阖闾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伸手指着孙武,嘴唇翕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武不再犹豫,厉声道:“速斩队长示众,以正军纪!”
武士领命,不顾宠姬的哭喊求饶,将其拖下行刑。片刻后,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于辕门之高杆。血腥味随风飘散,刚才还鲜活乱动的彩雀们,此刻已噤若寒蝉,个个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孙武面不改色,指定新的队长,再次擂动战鼓。
这一次,鼓声就是唯一的法则。前进、后退、左旋、右转,跪倒、起立……一百八十名宫女,动作整齐划一,鸦雀无声,目光中只有恐惧和绝对的服从。她们不再是娇弱的宫女,而是一支令行禁止、仿佛经历过铁血淬炼的军队。
校场上,只剩下风声、鼓声,和衣袂摩擦的唰唰声,汇成一首冷酷而庄严的乐章。
孙武这时才转身,向看台上脸色铁青、却又震惊于眼前景象的阖闾复命:“队伍已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如今这支队伍,虽赴汤蹈火,亦不敢退!”
阖闾看着台下这支瞬间脱胎换骨的“军队”,又看了看辕门上高悬的首级,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痛惜,是惊愕,但更深处的,是终于确认后的释然与敬佩。他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欲观矣。”
他已无需再观。孙武用最残酷也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他的能力,也证明了那部《孙子兵法》绝非虚言。“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今日,孙武展现了其中最极致,也最不可或缺的“严”。
演练结束,宫女们如蒙大赦,仓皇散去。校场空寂,只余血腥。林越走到孙武身边,看着他依旧挺拔却难掩一丝孤寂的背影,轻声道:“先生,这一关,我们过了。”
孙武望着远方姑苏城的轮廓,缓缓道:“《始计篇》首重‘道’,令民与上同意。今日之严,非为立威,实为明道。为将者不知‘严’,无以聚三军之心,无以成必胜之势。吴王是明君,终会明白。”
但他的指尖,却微微蜷缩,触及怀中那冰凉的兵符。他知道,经此一役,他真正踏入了吴国的权力核心,却也从此走上了一条再无回头的孤绝之路。而林越清楚,历史的车轮,正沿着它既定的轨迹,轰然向前,吴宫的血腥味,仅仅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南方楚国的天际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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