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烽火照新年 几家欢乐几家愁
一、博洛的畅快与决断
广东的捷报如同冬日里的一杯烈酒，让远在福州的征南大将军博洛胸中畅快难抑。他仔细阅读着军报：绍武帝朱聿鐭自缢，苏观生殉国，永历帝朱由榔仓皇西窜梧州……南明两个并立的朝廷，一个覆灭，一个望风而逃，偌大的广东，眼看就要落入佟养甲之手。
记住是佟养甲，不是李成栋，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好！好！好！”博洛连道三声好，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广东一定，他背后的威胁便大大减轻，来自江西、湖广方向的潜在压力也随之缓解。更重要的是，朝廷见他这边连战连捷，必定更加倚重，而李成栋的胜利，也印证了他大力招抚、使用汉军策略的正确性。
现在，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个在闽北浙南让他如鲠在喉的赵高翔了。
“传令图赖、努山！”博洛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果决，“广东已不足为虑，命他们加紧对邵武的攻势！不必再试探，给本王狠狠地打！我要在年前，听到邵武城破的消息！”
他目光转向东北方向：“告诉杜尔德，赵高翔孤悬政和，兵力有限，正是歼灭其主力的大好时机！不必再拘泥于牵制，给本王主动进攻！拿下赵高翔，本王亲自为他向朝廷请功！”
一道道措辞严厉的军令自福州发出，清军这台战争机器，在博洛的意志下，开始向赵高翔的势力范围倾泻更猛烈的火力。
政和城下的年关
寒风呼啸，卷着雪花，落在政和城头染血的旌旗上。时近腊月底，空气中本该弥漫着年节的喜庆，此刻却只有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赵高翔按剑立于城头，甲胄上凝结着冰霜，眉宇间带着连日激战留下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城下，杜尔德指挥的清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正如博洛所令，杜尔德不再满足于骚扰和牵制，开始发动真正的攻城战。
无数裹挟着泥沙的汉军士卒，在督战队的驱赶下，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箭矢如蝗，石块如雨，双方在城头展开惨烈的拉锯战。赵高翔麾下的将士凭借前期加固的城防和严明的纪律，一次次将攀上城头的敌军砍落，但自身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
“侯爷，杜尔德这是要拼命了。”李猛浑身浴血，提着卷刃的战刀走过来，声音嘶哑。
赵高翔点了点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营火，仿佛要将这片寒冷的夜空点燃。“他想在年前拿下我们，向博洛献礼。”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告诉弟兄们，坚持住！我们每多守一天，孙兆奎在邵武的压力就轻一分，王柱他们在浙南的机会就多一分！”
战争的残酷在于，它从不因节日的到来而有丝毫怜悯。这个年关，政和城是在震天的喊杀声和金属碰撞声中度过的。赵高翔与士卒同食同寝，亲自在防线最危急处督战，他的身影成了守城军民最大的精神支柱。凭借着充分的战前准备和顽强的意志，政和这座小城，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在清军疯狂的攻势下，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
外围的策应与海岛的隐忧
就在政和与邵武承受巨大压力之时，王柱与王之仁的部队发挥了关键作用。
王柱亲率一部精锐，与沈自駉配合，水陆并进，出现在政和战场的外围。他们并不与杜尔德的主力硬碰硬，而是利用熟悉的地形，不断袭扰清军的粮道，攻击小股部队，甚至在夜间擂鼓呐喊，制造大军来援的假象。
王之仁则率领周瑞、周鹤芝等部，在浙南方向加大活动力度，威胁处州，使得清军不得不分兵防备，无法全力支援闽北战场。
这些行动虽未能直接解政和之围，却有效地牵制了杜尔德的兵力，让他无法心无旁骛地全力攻城，极大地缓解了赵高翔正面的压力。清军就像一头被群狼骚扰的猛虎，空有利爪獠牙，却难以全力施为。
然而，远在福宁后方的黄蜚，在得知广东绍武政权覆灭的消息后，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深知，广东一旦被清军彻底掌控，原本被牵制在那里的郑芝龙旧部水师，很可能被调转矛头，北上威胁福宁和浙南沿海。
“未虑胜，先虑败。”黄蜚果断下令，将福宁州的部分重要物资、工匠眷属，以及核心水师力量，逐步向更为隐蔽、易守难攻的嵛山岛基地转移。他要为自己，也为赵高翔集团，保留一块哪怕在最坏情况下也能赖以生存和反击的海上根基。
当1647年的正月在战火中艰难来临之时，从东南海疆传来了些许令人振奋的消息。
首先是在金厦地区，郑成功在其母殉国、其父被囚的巨大悲愤中，正式于小金门誓师抗清。他毅然抛弃了清廷的招抚，焚毁青衣，誓死恢复，沿用隆武年号，召集郑氏旧部，树起了“杀父报国”的大旗。
其叔父郑鸿逵亦鼎力支持。一颗新的将星在海上冉冉升起，尽管势力初成，却以其决绝的姿态，向世人宣告着不屈的抗清意志。
几乎同时，在浙东海面的长垣岛，鲁监国朱以海也举行了一场声势不小的誓师大会。提督杨耿、总兵郑联率兵来会，鲁王大加封赏，晋封郑彩为建国公、张名振为定西侯，杨耿、郑联、周瑞、周鹤芝、阮进等皆封伯爵，并重新组建了内阁班子。一时间，舟山群岛上，似乎又恢复了几分气象。
这些消息传到苦苦支撑的赵高翔军中，虽不能立刻改变战场态势，却也像阴霾中的一丝微光，带来些许慰藉。
“看来，这大明的天，还没完全黑透。”陈子龙望着东南方向，轻声说道，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至少，在广袤的海疆之上，抗清的火种并未熄灭，仍在顽强地燃烧。
赵高翔默默点头。郑成功的崛起和鲁监国的重新活跃，意味着清军在未来不得不分散更多的精力应对海上威胁，这从长远来看，对他无疑是有利的。
骤来的密信
就在赵高翔综合各方情报，审时度势，思考如何利用海上新局，打破眼前僵局之时，一封来自林锐军情司的最高级别密信，由专人火速送到了他的手中。
信上的火漆完好，标记显示它穿越了重重封锁，来源极为隐秘。
赵高翔屏退左右，在摇曳的烛光下拆开密信。信的内容不长，是广信那边周损发来的。但他只看了一遍，瞳孔便骤然收缩，拿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战火，久久不语。
这封信的内容，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甚至打乱了他之前所有的战略构想和部署。一个全新的，或许更加艰难，但也可能蕴含巨大机遇的局面，就这样突兀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传陈子龙、李猛、夏完淳、张鼐……即刻来见我！”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新的变局，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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