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航行的光影在『无瑕之怒』号的装甲舷窗外扭曲、流淌,将冰冷的舰桥映照得光怪陆离。距离那声原始的战吼和原体的倒下,已经过去了三个标准泰拉时。
特拉詹·瓦洛里斯站在指挥王座前,背对着星图,目光落在医疗甲板的实时生命指征读数上。那上面的符文和曲线疯狂地跳动着,毫无规律可言,像是一场无人能懂的狂草。
“报告。”瓦洛里斯的声音打破了舰桥上压抑的沉默。
首席药剂师科里奥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面前,这位禁军的面容隐藏在头盔之下,但语气中的困惑却无法掩饰。
“盾长大人,我们无法给出报告。原体大人的生理状态超出了我们所有知识的总和。他的体温在绝对零度和恒星核心之间摆动,心跳时而停止,时而快到无法计数。他的细胞组织正在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分解与重组。”
瓦洛里斯沉默地听着。
迪奥克勒斯上尉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特拉詹,我们正在冲向火星。带着一个状态不明,甚至可能已经被某种异形力量腐化的原体。舰队里的兄弟们都在看着我们,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瓦洛oris转过身,终于看向迪奥克勒斯,“你要我如何解释?告诉他们,极限战士的基因之父,帝国的摄政王,在喊出一句绿皮的战吼后陷入了昏迷?告诉他们,我们放弃了返回泰拉的职责,将整个战斗群的命运赌在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情报上?”
“但这正是事实!”迪奥克勒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是禁军,特拉詹!我们的职责是基于确凿无疑的事实,执行绝对正确的命令。而不是基于……基于一次冲动的信任!”
“那么告诉我,迪奥克勒斯,万年以来,我们基于确凿事实和正确命令所守护的帝国,如今是什么样子?”瓦洛里斯的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位金甲卫士,“是一个充满希望和光明的国度,还是一个在黑暗中苟延残喘,靠着谎言和牺牲勉强维系的腐朽躯壳?”
他向前一步,与迪奥克勒斯几乎面面相觑。
“基里曼大人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情报,是警告,更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这万年不变的僵局的机会。我选择抓住它。如果这是赌博,我赌的不是舰队的荣誉,而是帝国的存续。”
“如果他醒不过来呢?如果他醒来时,已经不再是罗保特·基里曼了呢?”迪奥克勒斯追问。
“那我就亲手执行帝皇的判决。”瓦洛里斯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但在那之前,他仍然是帝皇之子,是我们的盟友。科里奥,继续监控,记录下所有变化。无论多么荒谬,多么无法理解,全部记录下来。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在经历什么。”
“遵命,盾长大人。”科里奥的投影消失了。
瓦洛里斯重新转向星图,那颗猩红色的星球在导航符文的指引下,显得格外刺眼。
“传我命令,所有单位保持最高战备等级。我们不是去访问盟友,我们是去一场未知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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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
一切都是绿色的。
罗保特·基里曼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中。这里没有逻辑,没有秩序,没有上下左右。只有纯粹的、原始的、令人欣喜若狂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很『大』,很大很大。他低头,看到一双粗壮的、绿色的手臂,紧握着一柄看起来就是用废铁和蛮力拼凑起来的巨大砍刀。他想思考,想分析自己身处的环境,但一个更强大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干架!』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正确,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一阵战栗的喜悦。
他环顾四周,无数和他一样高大、强壮的绿色身影在欢呼,在咆哮,在用武器敲击着身边的一切。天空中有两张巨大的、模糊的绿色面孔,一张在狡猾地笑着,另一张在放肆地咆哮。它们看着下方的绿色浪潮,发出了满意的、震动整个世界的吼声。
“wAAAGh!”
基里曼发现自己也跟着吼了出来。声音沙哑、粗野,充满了力量。他喜欢这种感觉。他为什么要去思考?思考多累啊。砍人,砸东西,把看到的一切都涂成红色,让自己的吼声盖过所有杂音,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他举起砍刀,准备加入这场狂欢。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芒刺破了绿色的天空。
那光芒的源头,是一座宏伟的、由黄金铸就的王座。王座上空无一人,但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绝对的秩序,绝对的权威,绝对的……束缚。
基里曼看到那金色的王座,心中的喜悦突然消退了许多。一种熟悉的、沉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星图,想起了舰队,想起了泰拉,想起了那个坐在真正黄金王座上的身影。
『责任』、『帝国』、『人类』……这些词汇像是冰冷的锁链,从黄金王座的幻影中延伸出来,缠向他的灵魂。
绿色的海洋在咆哮,抗拒着这外来的光芒。那两个巨大的绿色神只对着王座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基里曼的灵魂被撕扯着。
一边是简单、快乐、充满力量的绿色混沌。
一边是复杂、沉重、代表着无尽责任的金色秩序。
他应该选择哪一边?他为什么要选择?
“罗保特。”一个声音,一个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从黄金王座的幻影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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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奥林匹斯山脚下,一座被世人遗忘的铸造神殿。
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烟囱,没有震耳欲聋的机械圣歌,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厚厚的红色尘埃。
年迈的机械教贤者,代号『铁笼』,正用他最精密的一只机械附肢,擦拭着一排排静置在营养槽中的大脑。这些大脑属于那些在万年前,拒绝追随荷鲁斯和凯尔博-哈尔的忠诚技术神甫。他们的大脑被保存下来,作为活体数据库,守护着帝皇留下的秘密。
一个年轻的、几乎完全由金属构成的副手,贝利撒留-泽塔-9,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他身后。
“导师,来自泰拉的星语信息。最高加密等级,猩红敕令。”
『铁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他的人类面孔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其余部分都是古老的黄铜和铂金。他的光学镜头闪烁着红光。
“呈上来。”他的声音是通过一个老旧的声码器发出的,充满了静电的杂音。
副手递上一个被三重物理锁和能量场封印的卷轴盒。这在数据流可以瞬间跨越星系的时代,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复古行为。
『铁笼』用三根不同的附肢,依次解开了三道锁。盒盖打开,里面并非卷轴,而是一块在低温中保存的、经过基因改造的僧侣皮肤。皮肤上,用帝皇本人的基因序列写就的墨水,显现出三个词。
『迷宫,骑士,铁笼』
贝利撒留-泽塔-9的逻辑引擎发出了轻微的过载声。
“导师,这是……这是『最终协议』。它只应该在泰拉陷落,火星被叛徒包围的情况下启动。但现在……我们收到的所有情报都显示,泰拉固若金汤,荷鲁斯的主力远在太阳系之外。”
“情报会骗人,逻辑会被诱导,但帝皇的基因不会。”『铁笼』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凯尔博-哈尔那个叛徒,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他以为他控制了火星所有的信息渠道。但他忘了,有些东西,是数据无法触及的。”
他伸出机械手,轻轻抚摸着那块皮肤。
“『迷宫』,指的是诺克提斯迷宫最深处的那个东西。荷鲁斯和凯尔博-哈尔的目标是它。”
“『铁笼』,指的是我,以及我们守护了万年的秘密。”
“那……『骑士』呢?”副手问道,“我们的档案里,没有任何关于骑士机甲的记录。这种战争机器,早就应该被移交给骑士家族,或者被编入泰坦军团。”
“因为这台骑士,不属于机械教,也不属于任何骑士家族。”『铁笼』转身,走向神殿的最深处,“它只属于一个人。”
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由精金和符文构成的闸门前。闸门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那些封印符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能量。
“启动『破笼者』协议。”『铁笼』命令道。
“导师,这会向整个火星广播我们的位置!凯尔博-哈尔的部队会立刻……”
“执行命令,孩子。”『铁笼』打断了他,“我们潜伏了太久,久到很多人都忘了,万机神之上,还有一位人类的主宰。是时候让他们想起来了。”
副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接口插入了控制台。古老的协议被激活,巨大的闸门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片黑暗。但随着备用灯光的亮起,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显现出来。
它比普通的骑士机甲要高大得多,肩部没有悬挂任何家族的纹章,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双头的帝国天鹰。它的装甲是朴实无华的钢铁色,上面布满了细微的划痕和古老的战争祷文。它没有配备常见的链锯剑或热熔炮,它的右臂是一门造型奇特的、巨大的能量加农炮,左臂则是一面同样巨大的鸢盾,盾牌的中央,是一个燃烧的太阳标志。
“这是……帝皇冠军级骑士?”副手的声码器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杂音,“传说中,只为帝皇本人亲卫制造的原型机?它不应该在荷鲁斯叛乱时,就全部损毁了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孩子。而有些真相,则被失败者隐藏了起来。”『铁笼』走到骑士的脚下,抬头仰望着这个沉睡的巨人。
“这不是机械,孩子。这是帝皇的愤怒。现在,我们要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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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之怒』号,医疗甲板。
科里奥将一份刚刚分析出的报告投影到瓦洛里斯面前。
“盾长大人,请看。这是我们从原体血液中分离出的一种细胞结构。它同时具备原体细胞的再生能力和……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异形细胞的突变特性。两者在他的体内,似乎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平衡。它们在互相吞噬,又在互相增殖。每一秒钟,都在进行着一场我们无法想象的微观战争。”
瓦洛里斯看着那团不断变化的细胞影像,绿色的生物质和金色的能量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又充满活力的画面。
就在这时,躺在医疗台上的基里曼,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含混不清的音节。
科里奥立刻将一个音频采集器对准了他。经过数次过滤和解析,一句清晰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哥特语被翻译了出来。
“俺寻思,这玩意儿能行!”
瓦洛里斯和科里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镜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而在无人能看见的灵魂战场上,基里曼的意识正看着那座金光闪闪的王座幻影。在绿色海洋的不断冲击下,在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兽人低语之后,黄金王座那坚不可摧的扶手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裂痕虽小,却在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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