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叹,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死寂的天地间漾开微不可闻的涟漪。
天上,戾魔与昊天神尊的巨影凝滞,猩红与璀璨的眼眸中,惊怒未消,却又被更深沉的忌惮与难以置信覆盖。祂们死死盯着下方那个渺小如尘的身影,法则之力在周身剧烈涌动,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方才化身被强行拖拽、乃至被迫自爆断联的一幕,实在太过骇人。
地上,幸存的人们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从御匾被抹,到伸手邀约,再到神魔化身失控坠落、自爆湮灭……这一连串超出认知极限的冲击,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以及一种仰望神明……不,是仰望某种连神明都无法理解的存在的战栗。
白辰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且结果不太令他满意的小事。他不再看天,也不再理会地上那些瘫软如泥的生灵,目光落回手中那个油纸包上,轻轻嗅了嗅。
“还好,没凉透。”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翻身,再次骑上了那头始终淡定甩着尾巴的瘦毛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神秘莫测的白门主会像来时一样,骑着毛驴慢悠悠晃回那云雾之中时,他却做出了一个让刚刚恢复一丝思考能力的众人,再度魂飞魄散的举动。
他没有驱使毛驴走向云雾,而是轻轻一拍驴颈,示意它停下。然后,他坐在驴背上,对着那片笼罩山峦的云雾,随意地挥了挥袖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整个大地,却发出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嗡鸣!
在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一片连绵的山峦,包括其上的所有建筑、林木、溪流,乃至那片终年不散的云雾……整体地、缓缓地,脱离了大地!
巨石没有滚落,树木没有倾倒,溪流没有断截。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将这一方山水连同其上的所有规则,完整地、平稳地“托”了起来。山还是那座山,云雾依旧缭绕,甚至能看到山腰处,云阳停下劈柴的动作,一脸憨厚地挠头张望;秦双儿按剑立于青石之上,衣袂飘飘;陆远站在桃树下,棋子悬在半空,讶异地抬头。
整个无敌门,连带着根基所在的这片土地,就这么违背了常理,违背了法则,轻描淡写地拔地而起!
“轰隆隆——”
并非巨响,而是某种规则被强行改变时,空间发出的低沉哀鸣。庞大的山体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方面无血色的众人。皇家仪仗的残队、晕厥的内侍总管、那些侥幸未死的修士,全都仰着头,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
拔……拔起来了?
把……把整个宗门……连根拔起,飞……飞起来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神通”的范畴,这是改天换地,这是……造物主般的手段!
瘦毛驴打了个响鼻,蹄子在虚空中刨了刨,仿佛脚下仍是坚实的大地。白辰坐在驴背上,一手提着烧鹅,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神情依旧慵懒,仿佛只是带着自家院子出门散个步。
拔地而起的无敌门山体,开始移动。初始缓慢,旋即加速,化作一道并不刺眼、却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神魔交战依旧未停的混乱天穹,径直朝着那九天之上,戾魔与昊天神尊巨影所在的方向,悠悠然飞去!
其势,不疾不徐。
其态,云淡风轻。
“他……他要去……神魔战场?”一个修士瘫在地上,失神地喃喃。
“带着……带着整个宗门……去?”另一个修士接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没有人能回答。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粉碎了他们毕生修行的认知。什么金丹元婴,什么化神飞升,在这携宗升空、直入神魔战场的景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天穹上,戾魔与昊天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违背常理的一幕。两道巨影的攻击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瞬,祂们的意志死死锁定那道看似缓慢,实则瞬息千里的流光,气息变得更加晦涩难明。警惕、疑惑,以及一丝连祂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凛然,在无声交织。
那道流光,并未直接冲向祂们,而是在接近那片因神魔之力对撞而变得支离破碎、法则混乱的虚空战场时,微微一顿。
白辰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地风景尚可,便在此盘桓七日。”
“尔等自便。”
话音落下,那承载着整个无敌门的流光,便稳稳地悬停在了神魔战场的边缘地带,那片连光线都被扭曲的混乱虚空之中。山体依旧云雾缭绕,宗门景象若隐若现,与周围狂暴肆虐的神魔能量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仿佛风暴眼中唯一宁静的岛屿。
七日之游?
在神魔战场……盘桓七日?
还让两位打得天崩地裂的神魔之主……自便?
地上的人们已经麻木了,连震惊的力气都已失去。
而天穹上,戾魔与昊天巨大的身影,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更加恐怖的能量波动!祂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与蔑视!
然而,这一次,祂们却没有再立刻发动攻击。两道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火的意志,反复扫过那片悬停在战场边缘、稳如磐石的宗门山体,似乎在权衡,在试探,在计算着那深不见底的危险。
神魔之战,因这第三方的突兀介入,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僵持。
而无敌门内,白辰终于从驴背上下来,顺手将还温热的烧鹅递给跑过来的云阳。
“拿去厨房分分,凉了味道就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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