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岚宗又度过了一段波澜不惊(对他而言)却让旁人啧啧称奇的日子后,白辰觉得宗内实在无趣得紧。这一日,他寻了个由头,禀明执事要下山购置些杂物,便独自一人下了青岚山。
山脚下不远,便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凡人城镇,名唤“青石镇”。虽不及修真城池繁华,却也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倒是比清冷的宗门多了几分生动。
白辰漫无目的地在青石板上走着,目光掠过两旁摊贩的货物,多是些凡俗之物,并无甚稀奇。他此行本就只为散心,并无特定目标。
行至镇东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口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嚣张的辱骂声却打破了这份闲适。
“哭!再哭一声试试?本少爷看上这丫头,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求求您了,李少爷,放过我妹妹吧!她还小...我们这就离开青石镇,再也不回来了!” “滚开!贱民!敢弄脏本少爷的衣服?给我打!”
只见巷内,几个家丁恶奴模样的壮汉,正围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那少年虽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死死护着身后一个吓得瑟瑟发抖、面容清秀的少女。一个穿着锦缎华服、面色浮白的纨绔子弟,正一脸淫笑地伸手去摸那少女的脸蛋,眼中满是贪婪与肆无忌惮。
周围有几个镇民远远围观,却皆是敢怒不敢言,脸上满是畏惧。
“是镇守李家的小霸王李元...” “哎,造孽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吧?” “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白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本不欲理会凡俗纷争,世间不平事太多,他早已见惯。但那少年眼中拼死也要护住妹妹的倔强,那少女绝望无助的泪水,以及那纨绔子弟令人作呕的嚣张,让他觉得有些...碍眼。
打扰了他散步的清净。
就在那李元的手即将触碰到少女脸颊的瞬间——
“啧。”
一声极轻淡、带着些许不耐的咂嘴声,清晰地传入巷内每个人的耳中。
李元的动作一顿,恼怒地回头:“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扰本少爷雅兴?!”
只见巷口,一个白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形略显单薄,气质平凡,正微微蹙眉看着这边,仿佛在看一堆碍事的垃圾。
“哪来的穷酸书生?滚远点!”一个恶奴见状,恶声恶气地上前驱赶,伸手就推向白辰胸口。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白辰的衣角,自己脚下却不知怎的猛地一滑,“哎哟”一声惨叫,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向后栽倒,脑袋“咚”地一声狠狠撞在旁边的青石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
李元和其他恶奴都愣了一下,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妈的!邪门!一起上,废了这小子!”李元反应过来,怒喝道。
剩下的几个恶奴嚎叫着扑了上来。
白辰依旧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在那几人冲到他面前时,他似乎是被巷口风吹起的尘土迷了眼,很自然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恶奴像是突然被无形绊马索绊倒,惨叫着摔作一团,牙齿磕飞了好几颗。后面收势不及的两人撞在他们身上,也顿时人仰马翻,胳膊脱臼的惨叫瞬间响起。
眨眼间,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就全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呻吟,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白辰连手指头都没动他们一下。
李元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转化为惊骇。他看看地上哀嚎的手下,又看看那个放下手、眼神平淡无波的白衣少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他妈是见鬼了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元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白辰没回答他,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李元感觉像是被什么洪荒凶兽盯住了一般,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滚。”
白辰只吐出一个字。
李元如蒙大赦,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美色和面子,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连地上那些手下都顾不上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那些恶奴见状,也强忍着剧痛,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小巷。
巷内顿时只剩下那对惊魂未定的兄妹和白衣少年。
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拉着妹妹就要给白辰跪下磕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多谢恩公!”
白辰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尽快离开此地吧。”
那少年却面露难色,苦涩道:“恩公,我们兄妹父母早亡,本是投奔镇远亲,谁知远亲早已搬走,盘缠也用尽,方才那恶霸是此地镇守之子,我们...我们无处可去...”
白辰看了看这对衣衫褴褛、满脸惶恐的兄妹,沉默了片刻。他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块下品灵石——这在修真界是基础货币,但在凡间却价值不菲——递了过去。
“拿去,找个安身之所。”
少年看着那莹莹发光的灵石,不敢去接,只是连连摆手:“恩公,这太珍贵了!我们...”
“拿着。”白辰语气不容拒绝,将灵石塞进少年手中,“缘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愿再多牵扯,转身便朝着镇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那少年握着尚带余温的灵石,看着白辰消失的方向,拉着妹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眼中含泪:“恩公大恩,林风(林雪)永世不忘!”
......
白辰回到青岚宗,并未将山下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于他而言,真的只是随手打发了几只吵闹的苍蝇,给了路边快饿死的小猫一点吃食而已。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个狼狈逃走的李元,心中并无丝毫感激或畏惧,反而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和报复的疯狂!
李元逃回家中,越想越气,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还是在一个看似普通的白衣小子面前!那邪门的手段让他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嫉恨!
“查!给我查!那对贱民兄妹躲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对着家奴疯狂咆哮。
很快,手下战战兢兢地回报:“少爷...那对兄妹...好像还在镇外破庙落脚...至于那个白衣人...有人看到他好像往青岚宗方向去了...”
“青岚宗?”李元眼中闪过厉色,“一个末流宗门的弟子,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好好好!”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奈何不了那邪门的小子,还奈何不了那对贱民兄妹吗?只要抓住他们,不信那小子不露面!到时候...
他立刻修书一封,盖上家族印信,派心腹火速送往百里之外——那里,有一座远比青岚宗强大得多、统治着这片区域的三等宗门“天衍宗”!而他的姐姐,正是天衍宗一位内门管事的宠妾!
信中,他极尽歪曲事实,将白辰描述成仗着修士身份欺压凡人、强抢民女、打伤李家的恶徒,而那对兄妹则成了被恶徒蛊惑的帮凶。他恳请姐姐和姐夫为他“主持公道”!
数日后,天衍宗的人到了。
来的只是一支小小的外门执法队,但对于青石镇而言,已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带队者是一名面容冷峻的筑基初期修士。
没有丝毫废话,也没有任何调查。在李家殷勤的“指引”和下品灵石的“证据”面前,天衍宗执法队直接闯入镇外破庙,轻易制服了仅有粗浅武艺在身的林风,抓走了哭喊挣扎的林雪。
“尔等勾结妖人,对抗天衍律令,罪无可赦!押回宗内审问!”冷峻修士漠然宣判。
“不!恩公不是妖人!是我们连累了恩公!”林风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却被一道灵力封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回青岚宗。
“不好了!山下镇守之子勾结了天衍宗,抓走了那对兄妹!” “听说是因为白辰师兄下山时插手了凡俗争斗!” “天衍宗!那可是三等宗门啊!有元婴老祖坐镇的!我们青岚宗只是其附属小宗之一!” “完了完了!白辰师兄惹下大祸了!宗门都要被他连累了!”
宗门上下,瞬间被巨大的恐慌笼罩。
赵青河宗主和刘长老等高层闻讯,脸色骤变,急忙汇聚大殿商议,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糊涂!糊涂啊!怎能轻易插手凡俗之事,还惹上了天衍宗!”一位长老捶胸顿足。 “立刻将那白辰禁足!不,捆起来!我等立刻备上厚礼,亲往天衍宗请罪!希望能平息上宗怒火!”另一位长老急声道。
赵青河脸色铁青,心中天人交战。他一方面惧怕天衍宗之威,另一方面,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禁地封印、刘长老的暗示...那个白衣少年,真的只是普通弟子吗?
而此刻,事件的核心人物白辰,正站在殿外廊下。外面的恐慌议论,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慵懒和淡然缓缓消失,眉头微微蹙起。
那对兄妹...因他被抓了? 天衍宗?
他并不在意什么天衍宗,也不在意青岚宗是否会因此受牵连。
他只是觉得,事情因他而起,那对兄妹是无辜的。
而且,对方这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的行径...
让他感到有些...厌烦了。
他转身,并未走向大殿,而是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白辰!你去哪里?!”有弟子惊呼。
白辰脚步未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去天衍宗。” “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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