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弦终到底还是给人放开了。
以他的教化,他干不出对女人动手这种事。
但谢林芸却攥住了他手腕。
“我说了,你有本事就别跑。”
“我们是结了亲过了文书进了祠堂的,孩子都一岁多了,你要避着我到什么时候?”
“谢林芸,”晏弦终微微回头,“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你觉得勉强那你就走。”谢林芸撒开他,“搞得好像是我死缠烂打。”
“……”晏弦终摘了断水,略退一步搁到了桌上,“行,说清楚是吧。”
我告诉你谢林芸,今晚上要么你认输让我走,要么我让你再也说不出那句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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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晨会末,帐中。
“你们有些事倒也不必什么都让我知道。”
楚云天撑着太阳穴,语气里却有点藏不住的笑意。
“不是,”晏弦终无语,“你看她今天不撩拨我了。”
“是不撩拨了。”楚云天点头,“你这办法。我叹为观止。”
“难道你有些时候不是这么收拾齐传铮的?”倒是晏弦终奇怪了,“还是我理解的有问题?”
“……”楚云天沉默了一瞬,“不是的哈。”
“所以,”晏弦终站起来,“我们今天到底是去亭城还是栾城。”
“那是我哄齐传铮的。”楚云天让点地方给他收文书,“我们去朝露阁。”
“那地方不是被月州占了吗?”晏弦终的手顿了顿,“池南雪知道吗?”
“我又没说现在收拾。”楚云天挥手让舆图展为朝露阁,“从我带齐传铮回来开始,我们都去打了几架了,到底还是让月州抢了过去。我们不可能一直帮他们收拾,要么就月州那边解决了、朝露阁完全收拾好,再还给池南雪。”
“启明教都没能被打没了还重建。”晏弦终摇头,“我看悬。”
“启明教没了之后,那边没人收拾。”楚云天撑着桌子,“朝露阁有啊。月州修士不是一直在。”
“理论来说是这样。”晏弦终点头,“所以,几时回?回迟了齐传铮问起来你如何说?”
“不会太迟。”楚云天站起来,“走吧。”
他还是觉得,月州有所阴谋。
风州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和平,和平的他警觉。
但是带着齐传铮去危险的地方,他舍不得。
相较之下把晏弦终拎过去他舍得啊,最起码人实力比齐传铮强、楚云天知晓人要是认真打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
他只是平时吊儿郎当假不正经,他不是真除了嘻嘻哈哈就一事无成。
一个情报组织领队者和一个带队人,那是真的合作无比默契。
两个人根本没费多大劲,就摸到了朝露阁。
“这么多人,”晏弦终看向如今的朝露阁,“我们隐匿气息也容易被发现啊。”
“月州干什么在朝露阁安排这么多人,”楚云天眉心微蹙,“不对劲啊。”
“你不会要进去吧。”晏弦终瞥他,“不现实吧。”
“有这个想法。”楚云天若有所思,“但肯定不可能。”
“先记巡逻图吧。”晏弦终摸出纸笔,“我们就是去骨醉宫也没这么多人吧。”
楚云天没接话,观察了一阵子,在纸上勾勾画画:“他们的巡逻好紧密。严防死守的。论理说既然撤出风州,不该再留如此多人。”
“你的意思是,”晏弦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在朝露阁藏了勾当?”
“按说他们有骨醉宫和销生楼,不应该如此大老远来风州干活。”楚云天低着头涂画,“除非……”
“他们要针对风州!”晏弦终不愧是楚云天师兄,“这帮子人藏了波大的啊。”
“得亏没让齐传铮来。”楚云天微微点头,“被发现了这么多人我带你脱身可以,带他不一定。”
“他不也七阶了,”晏弦终帮他防着探查的修士,“不至于吧。”
“你怕是忘了我那时候七阶三层遇到月州修士还得炸金丹。”楚云天低声,“我还是会认修为的。”
“那不幸亏来的是你我。”晏弦终也在记,“我死了你舍得,他死了你舍不得。”
“……”楚云天笔尖略顿了顿,“其实你死了我也舍不得。”
“这边,他们动线不是绕着这块吗?”晏弦终点了下图,“……声音小些,我们蹲草丛里也容易被发现。”
“基本是我画的这个,但是巡线不定。”楚云天收了纸笔,“先撤,换个高一些的地方。”
“你要非进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晏弦终点头,“我也是什么地方都进给你摸情报的。”
楚云天便带着他换了个高些的地方。朝露阁他们去了一次又一次,内部地形基本熟悉。带池南雪一个小女孩进去不太可能,被发现了不好救;只能他们铤而走险,看看现在的朝露阁内部成了什么样。
“齐传铮要是传音过来怎么办,”晏弦终跟在人身侧,“你怎么说。”
“我不接。”楚云天从灵戒摸出传音扣顺手给他耳垂上撵了一下,“如有意外,保持联络。”
“我感觉月州在憋个大的。”晏弦终凝神看着朝露阁,“那帮子言而无信翻来覆去的家伙,你答应他们停战是不想在云州折太多人;他们停战,啧,他们巴不得弄死我们吧。”
“我当时在云州签停战也是不想让他们打那么久还打。”楚云天点头,“他们陪我从光州打到云州,从蓬山打到歌镜山,我总得给他们一个缓口气的时间。我当然知道不只是风州,我们出来开始就未免太过顺遂;云州那一夜与其说我们打出来了,不如说月州看见了我们的士气和实力,自己选择见好就收。不然,萧执玉云世藏宋子吟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千多个人都收拾不了。你真当我本事通天啊。”
“你自己都说了,你有那本事你还在这迂回作战,你早干上神界了。”晏弦终没否认他,“就怕月州放松我们警惕尔后暗地里调了一大帮人一定要给我们堵死在风州。我们从云州出来必定会集结人,搞死一千多人不如人多了一起弄死,而且天恒宗那边人少了还能打宗门。我要是月州,我肯定打这个算盘。”
“你以为我没猜到吗。”楚云天抱臂,“长老都在宗门。要是他们守不住稳不住天恒宗,那这次战事,只会比逐光之征更加惨烈。”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啊,”晏弦终微微侧目看向他,“虽然你的事我不该多嘴。但是,代宗主,你有没有宗主的消息?”
提起知风,楚云天神色黯了黯:“……没有。”
知风如果飞升成功,出山镇压局势,他们能轻松许多。
但,不知道他现在行进如何、也不知道他去做的事,结果又如何。
楚云天让知风在战前就去闭关,就是知道:与其让知风强撑着打尔后打一半出事,不如直接没有他、由自己来扛起大局。
人界不能没,但现在也是人界最艰难的时候;逐光之征打完根本没几年,人界修士什么都没有。四大仙门只剩天恒宗苦苦支撑,连天恒宗都被耗的就剩个楚云天。
也就是说,楚云天一个人,身上扛着整个人界的未来。
成,他会被后世一遍遍放大所作所为、挑出问题诟病;
败,他更会被后世谩骂指责,成为千古罪人。
无论如何,他都是死路一条。
但他更不能卖人界。
至少他抗争了,至少他努力了,至少他试着救一把人界了。
他不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但他愿至死无休。
当年的知风,是如何扛起大局的?
楚云天只能从那些录石中窥见一角。
与其说他楚云天揭竿扬旗起义造反,不如说神界与月州步步急逼、人界已退无可退;相较于被动应战,他们主动去打还好听一点。
生死存亡的关口,除了打,他别无选择。
他揽下所有离经叛道的骂名,他来当宗主,他替天恒宗成为反其道而行之的领头人。
楚云天,从来都是那个牺牲自己顾全大义之人。
“我不该提的。”晏弦终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做的很仁至义尽了。”
“你同我还有不能提的?”楚云天笑了一下,“我还是有不足的。”
“不过,”晏弦终说的小心翼翼,“宗主真就把一整个天恒宗扔给你了?”
“眼下的情况,”楚云天微微点头,“你们觉得他依然是宗主自然很好,但他确实是好像已经完全扔给我了。”
“感觉你压力太大了。”晏弦终叹气,“……等一下。”
楚云天也发现了异常,拉着人隐匿了气息猫到一棵树后。
“太敏锐了,”他余光看向朝露阁,“发现的这么快,很不对劲。”
“去看看吧。”晏弦终摸了个符给他贴上,“遇险互相卖。”
楚云天没拒绝,在那些毒蛇般的目光散去后、抖了抖身上的阴冷感,隐去真容与晏弦终下了朝露阁。
自月州修士占地,朝露阁的仙气是越来越淡。
这还是那个清心静气令人舒心的朝露阁吗。
楚云天越往里摸,越觉得心在往下沉。
晏弦终沉默无声跟在他身侧,听他倘若有什么安排。
“师兄,”楚云天轻声,“你说,他们会在风州藏着什么?”
“要我说,”晏弦终环顾四周,“他们藏了足以让所有人折戟沉沙的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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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主帐。
给齐传铮哄走后,楚云天才舒了口气,暗暗运转周身灵力。
晏弦终掀开帘子进来,带入一室晚风:“他真没发现啊?”
“我能让他发现。”楚云天搁了笔,“情报整理好说你去的。别说我。小齐知道了能跟我吵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俩不遑多让。”晏弦终抱臂,“你说的好像他去的就不危险似的。”
“最起码他去的是我知道的。”楚云天摇头,“风州这边……只能我能抢一分是一分了。”
“那么多势力往这来,”晏弦终看向舆图,“还真就,兵家必争。”
“我唯有一点想不明白,”楚云天站起来,“风州地处非近,若要架通月州与他界不如在云州便抢下界晷、若要拿下光州又实没必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方,难道就如你所说围堵我们、给我们造成点困局?”
“我也想不明白一个风州有什么好抢来抢去的。”晏弦终若有所思,“我们是光复人界走过路过干点好事,他们干什么,风州卖给神界都要人不要地。”
“兴许,”楚云天轻轻接话,“除了围堵我们,还有知道我们离了风州就是去月州……他们不想我们去呢?”
抢风州是顺便的,还是得绕回去,围堵楚云天才是核心目的。
先让他们去,以楚云天的性子不会对生民不管不顾,那就楚云天都干了再使绊子。
“朝露阁这边我明天再去一次。”晏弦终绕到他身后,“你后背真没事?”
“没事。”楚云天转了转胳膊,“到底制服有防护法阵。你先守夜去吧,我给报告写了。”
“好。”晏弦终点头,“齐传铮他人呢,你又给他遣哪去了?”
“没去哪。”楚云天重新坐回椅子上,“就是去一趟程亦明那边收报告。”
“那我去守夜了。”晏弦终抬手点上他肩膀,“真没事?”
“你再留,齐传铮回来就要问了。”楚云天直身,“真没事。”
晏弦终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出去了。他出去没多久,齐传铮走了回来:“程亦明这字越写越规整了。”
“这是他写的?”楚云天接了报告,“他开窍了?”
“他说……”齐传铮想了想,“他家里给他传音了,他祖父过世了。闭眼之前拿着他的家书,但是已经看不清了。他说,他以后都好好习字,再也不以无暇为借口……他希望他的家里人,都能认得懂他想说的话。”
楚云天拿着报告的手顿在了半空。
战争带来人的离开是必然的,但程亦明错失了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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