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礼那日，天气晴好。
知风前一日便出了关，听事务汇报。
嵇揽琛和晏弦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倒苦水的机会，一个跟知风一顿言说宗门内事务如何压迫长老，另一个跟知风一顿告状说考核如何把楚云天折腾吐血了还得弄醒了继续。
知风听的微笑：“一个入学考核把你们折腾成这样？还说我人不在宗门就是逍遥自在去了不？”
二人一顿摇头：“我们本来也没说过啊！”
到底知风厉害，在外面还能进浮空堂处理宗门的事，他是宗主事情更多的不敢想。
知风一边带着二人去议事堂一边给楚云天传音：“收尾的事忙完来议事堂，向我述职。”
“是。”楚云天忙的显然不知日子了，“您出关了？”
“明天入学礼了。”知风无奈，“我是把副宗主给你了，不是把宗主给你了。”
“……”楚云天心想您总算出关了，“我现在来。”
他不过一个月不在，几个人日子鸡飞狗跳成这样；得亏他是闭关了扔给他们不是突然陨身。楚云天再一次感慨知风的先见之明，让他们在还有他托底的时候带宗门总比他死了一群人只能自作主张好。
楚云天来的时候还带着宁宵和齐传铮：“你们二人，不能旁听就撤出去，该歇着歇着。”
“没什么不能旁听的，”知风抬了抬下巴，“去边上坐着吧。”
“宗主。”两个人拱手行礼，乖乖去边上坐着了，“……程亦明？你们也来听会了？”
“我们来讲混在考生里看见的，监守者看不见的事。”程亦明笑着低了下头，“齐哥。”
“师尊。”楚云天则走到知风面前，拱手行礼左膝下跪，“弟子楚云天，恭迎师尊出关。”
“我的小副宗主啊，”知风站起来扶起人，“我都听晏弦终说了，这个月辛苦你了。”
楚云天心道不辛苦，命苦，面上却开始先撇话题：“不辛苦。该做的。还有很多不足呢。师父您是真的不容易，那我下半年可以闭关了？”
知风点头，楚云天略退一步，和长老见了礼；他现在是副宗主了，拜知风行大礼，拜长老和嵇揽琛、晏弦终就是略一点头了，晏弦终甚至受不起他礼。
现在整个天恒宗，他楚云天只需要跪知风。
知风、戒律长老、大长老坐上首三把椅子，左侧上首嵇揽琛、中间柳庭风、末侧司空绪；右侧上首楚云天、中间晏弦终、末侧程亦明坐了过去。
他们坐在这已经是汇总过才呈报的了。大长老复述宗门事务、戒律长老复述宗门纪律问题、晏弦终复述考核几率问题、嵇揽琛与楚云天复述考核相关。
齐传铮算是知道为什么开长会有旁听位了，宁宵跟他说，倒茶。
齐传铮：……
也没毛病。
不然白听的吗。
开会这东西，一开始几个人还正儿八经该讲就讲；开着开着，就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柳庭风直接在堂上走了起来：“我就说那个最后一项多放点人吧，现在好了今年过考核的只有几十个，是谁让楚云天考核完了还得复核去备选者里捞人？”
司空绪直接拍桌子：“你们前面的就不能下手轻点？到我这我不监守了专门治你们打伤的！还有你，楚云天，你能不能在意点你这条命？顶不住换齐传铮上来替你理事是转不了吗？吐血了还把自己弄醒了继续，你是人？”
楚云天也不恼她和他叫板，抬眼一看知风笑眯眯的，便放下茶碗站起来：“那你呢，姐姐？你自己定下的项目，你又跑了多久捞人？你当考核是挖白菜啊干不了就换人，我和齐传铮谁在宗门的时间久？他是我亲眷，不是把我位置抢了。”
知风撑头看着小辈们吵吵嚷嚷，戒律长老已经不想说那句“成何体统”了，毕竟他们几个老的开会开火起来也吵；大长老面无表情坐在那，已经开始翻报告了。
复述的时候规规矩矩，复述完了就是互相推诿甩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嵇揽琛直言武考那边怎么过那么快，人一批一批来他这一项；晏弦终则吐槽今年弟子水平不行，没有特出彩的，独木桥把路敞开给他们都选不出来。就连程亦明和宁宵都有话说，说到最后甚至齐传铮都被薅上了场。
天恒宗是鲜活的，不止是外人口中那个古板的宗门。
规矩虽多，却也人情。
“小齐，”开完会，楚云天和齐传铮往明镜台走着，“入学礼之后我就闭关了。”
“你真的不要先歇几天再闭关吗？”齐传铮背着手。
“要。”楚云天含笑，“我们回越江歇几天。”
“你再不歇，你是真的要没命了。”齐传铮摇头。
入学礼亲眷不参加观礼，齐传铮第二日远远的看了便去越江先收拾屋子。
他看着楚云天穿着层层叠叠的礼服，如同冠礼那日；早上晏弦终打着呵欠来敲门和他互相扎头发，等嵇揽琛上来奉茶。
他与楚云天一同下去，他回越江。
真要等观礼，他得等到巳时正刻。
而且得下午才结束。
但齐传铮还是看到楚云天去会场才走。
看楚云天目不斜视坐在知风身边、看他带着端着托盘的宁宵一个个授玉令、看他对每一个新弟子报以温柔的笑……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之后是楚云天带着新弟子熟悉天恒宗，齐传铮便下山了，去了越江。
新的小朋友看着楚云天拿着扩音石带他们走过教室、议事堂、戒律堂、祠堂、委托处、藏书楼……
议事堂是嵇揽琛给他们讲，委托那边有委托长老，戒律堂是晏弦终给他们讲；显然他们对温和的晏弦终更有好感，看见楚云天他们犯怵。
“你给他们挂的玉牌他们还怕你啊？”
趁戒律长老训话，晏弦终悄悄捣了捣楚云天。
“可能就是我给他们挂的所以他们近距离发现我比较可怕吧。”
楚云天面无表情的左手端在前面右手背着。那些小弟子一回头看见这样的楚云天，更害怕了。
“你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
晏弦终扯了扯嘴角，退了几步，让楚云天带人出去。
那些女修能记得楚云天，就是这个为了显得亲和搞的师兄挂玉令，谁看见那么精致好看的人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帮自己系腰带挂玉令都会记得那个人身上的气息，虽然楚云天一点不多碰人。
对一帮小孩儿他能有什么，他只觉得这个环节为什么不改成教他们一遍然后自己系。
但总有些修士偏生就春心萌动，因为楚云天给自己系过腰带就记住了这个人。
毕竟他岂止讨女修欢心，男修喜欢他的也不在少。
楚云天：不，你要是知道从我不用上课后的几年里年年都给人授玉令，你一点不会觉得自己特别。
晏弦终却觉得这好像不止是让人记住楚云天那么简单，反而让他给新弟子落了个冷淡古板大冰块的形象。这才导致楚云天现在越来越洗不清，什么不解风情、难攻难追、寡言少语……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在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对于他有了亲眷这事，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毕竟不少人是才知道楚云天没修无情道去。齐传铮出现的太巧了，他再迟一年出现，楚云天都得去修无情道。
不少人都在猜，这个齐传铮到底是怎样的泼皮无赖，才能死缠烂打走到楚云天身边。
但他们现在有了自我安慰，觉得楚云天是把人收在身边看管起来，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像会喜欢男人的。
楚云天：……我不像吗？
晏弦终：其实齐传铮也不像。
嵇揽琛：我说实话，你俩合起来像亲眷，有种一家人的感觉；但是分开，就是各自都像个会喜欢女孩子的。
而齐传铮，在越江等着楚云天。
其实并不需要多打扫什么，楚云天一直笼着结界，齐传铮只需要开窗户换换气。他抱臂倚在门边，看着九月份已有些转凉的天色，伸手接住一缕风。
我的楚云天，你要越过那些神界的天火、魔界的泞河，趟过天恒宗倒塌又重立的秩序、回到我身边。
与我同赴人界欣欣向荣无限美好的未来，在彼此需要时撷风送彼此一程，还有答应我，当你需要我时，一定要告诉我。
当你说你需要我，即使是轮死往生，我也无畏无惧。
爱就是你给予我的最大的底气。
你就是我觊觎的最大的贪心。
他想，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楚云天为魔界前世的他死前一句“你可别死啊……我还要投奔你的”，就转了四次为他准备一个家。
“我养你几年，你就养回来。”
“一定。直到我死的那天。”
直到他楚云天死的那天。
第一世的诺言，四世的沦陷。
楚云天真的做到了，每一世，到死都护着齐传铮。
齐传铮站了会，日光逐渐上来，他走入了街市，买了酒菜回院子煮。
恍惚间回到刚结亲那天，他也在窗边，斟下一杯酒。
幸好这辈子，第一面，我们就在一起了。
所以直到死，我们已经有过一次结亲礼了，了无遗憾了。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吃这么好了？”
楚云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私服，柔和浅淡的水光纱衣，如同一朵潋滟的云。
“没什么特殊的日子，”齐传铮给他倒酒，“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这阵子我们是忙。”楚云天坐下来，“宗门那边明日开始授课了，我下半年的课务柳庭风、柳闻、嵇揽琛、晏弦终还有师父给我分掉了。今天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事儿都排出去了，下半年你要半年见不到我，会想吗？”
“会。”齐传铮看着他安静的面庞，“这几天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歇歇吧。”
楚云天吃的心满意足，忙一天也饿了：“小齐，有你真好。往年的话，忙到晚上就在宗主殿煮点面我们师兄弟几个匆匆分了，尔后敬完香歇息，第二日上课。你问我要不要把晏弦终他们带来吃饭，他们今天来了赶不回去，说过几天来。大师兄好像还没来过这儿。就我和你也很好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他一喝酒就话多，齐传铮怀疑他根本没用那个解酒的法术：“你注意点儿。我这个人不会收拾你知道的，别一会又要收拾桌子又要收拾你然后伺候的你不满意犯洁癖把我收拾了。对了，你要不要猜猜，前辈去哪了？”
齐传铮一向不好意思真使唤它，楚云天想了想：“听你说过。去巫界了？”
“嗯。”齐传铮点头，“沈圜抢界主，它去玩儿了。你是不是没用那个解酒的法术？”
“没有。”楚云天撑头看着他笑，“我可以做凡人吗？”
“……”齐传铮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其实不能喝多少，大概是在宗门甚少喝市井这种浓烈的；上次在晏弦终生辰筵，他全靠法术消劲儿，“好吧。就我们俩。你失态我就当全忘了不知道。但先说好，太出格了我帮你化酒劲。”
楚云天权当听不见：“小齐，我这阵子真的……好累啊，这是什么？春风律？”
“……我已经第二十九次告诉你它是什么了。”齐传铮撑头，“没事，你问吧。再问二百九十次我也告诉你。”
这家伙喝点酒还有点不一样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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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不能再加人了，写不完了……这文的人已经很多了……
本来确实是想入学考核安排个新人物的，然后发现不行，再来我就真的写不过来了，前面已经漏了好多了。
不过我修的时候还是会给其他人加点戏份的。不然其他人不变炮灰了。
入学礼纯粹是我懒得再想词。我忏悔。可能会作为番外补上来。真要像冠礼那时候扣词，我一天就写一章得了。
无情道这玩意毕业率低脱单率高啊……
楚云天这家伙喝点酒变酒心巧克力了。好好笑。抹茶龙井白巧（酒心版）。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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