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吃吃聊聊，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多。
吃完饭，楚云天去买了嵇揽琛要的东西，给赵元初一起带回去：“这一份奚宁吃，这一份给晏弦终，这一份你们分。”
“没我的啊。”齐传铮偏头，“好伤心。”
“你手里是什么？”楚云天看都没看人，“你都吃完了和我说没你的份？”
齐传铮被他怼习惯了，楚云天不骂他他还有些不自在：“哥哥~”
“正常说话。”楚云天往旁边避了一下，“这么多小朋友在，能不能像个样子。”
他就差直接说“滚”了。
任如攥着宁霄袖子：“缙云哥你会让我滚吗？”
宁霄目光都没歪一下：“我哪天没让你滚。”
任如：……
说的也对。
赵元初林纾走后，楚云天揽过齐传铮肩膀：“再叫一声。”
“？”齐传铮反而说不出口了。
“再叫一声，给你灵力放开。”楚云天低低的笑了，“你不是喜欢叫吗？叫啊。”
“……”齐传铮选择装死。
程亦明和温既白站那就是傻乐：“好诶，齐哥保护我们。”
“别说，”齐传铮环顾了一圈，“正好六个人。而且也有大弟子带队了。”
“事先说明。”楚云天拉着他走在最后，“我不动手。”
“？”程亦明回头，“师兄，你要我们去对付那个鬼啊？”
“那熊妖是我的话三箭的事。”楚云天闲适的抱臂，“要不然我本想带着奚宁一起呢。”
不过既然遇到了这群小弟子，那就看看他们对付妖怪能对付到哪一步好了。
“三箭多了。”齐传铮乐呵，“一箭。”
“不过那个乙等委托，”宁霄沉声，“活人一多可能难办。”
宁霄他们接的乙等委托是一户人家到了晚上就有女子呜呜哀哭，怪的是这家一个独腿抄书的二十几岁青年和一个狗，每日除了来拿抄书顺便送昨日银两的跑腿无人进出，他自己坐的是轮椅吃饭什么的下地摘菜上锅烧饭自食其力，平日也没见他与哪个女子纠缠不清。
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那个人起先以为是做梦，但是其它农户也来敲门说你家半夜谁哭啊你小子讨到老婆了？如此半月，他与其它人都不堪其扰，便凑钱上天恒宗挂了委托。
本来这委托是丁等，很快便有小弟子接了。
但那小弟子去了竟是差点回不来，还是长老捞的人，捞到时他哭着抱着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只重复这三个字，旁的什么都讲不出来。
然后这委托升了丙，倒是有几个乙等弟子不信邪组队去了。
谁知那几个乙等弟子几乎是逃回天恒宗的，三个疯两个痴一个傻，好了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说：“不要看枯井。”
问题是那户人家根本没有枯井。
这委托便又升了，上了乙等。
宁霄二人本只是想试试，若解决不了，它便要上甲等委托通知甲等弟子下山了。统共就仨甲等弟子还升了职位，楚云天仨人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弟子了而是算在职，即使升了，没有甲等弟子，还是得乙等弟子接。
有关于这委托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
嵇揽琛当时放他们接，原是压根没指望他们解决，已经做好听传音下山的准备了——他看的哪是处理事情，而是他们传音修的如何。
现在楚云天既然接了手，嵇揽琛便也放心给他带这个队了，嘱咐说别逞强不对劲就传音给师门。要是连楚云天都搞不定这事，天恒宗要么退委托，要么上报长老层。
总不至于一个半夜哭的鬼连楚云天下山都搞不定吧。
楚云天听完情况后，若有所思：“不像祟鬼、山妖或活尸。半夜哀哭而无人见实体，若是杜撰，闹到丙等已经够他们撤委托了，他们却来求天恒宗一定要解决。看来，有蹊跷。”
“先解决那个熊吧，”齐传铮拉回他们的思绪，“前面到了。”
对付那个熊倒是不难。
他们到的时候熊又在啃玉米了。
楚云天先拈弓让熊放下玉米，齐传铮伸出述心把它从地里勾出来。
接下来就交给几个小辈了。
楚云天拎着繁逾，甚至能指点一番：
“背部皮毛厚，打脖颈。”
“熊妖落丹在体内深处，质地褚石，不要破坏熊丹。”
“宁霄，剑往下一点；程亦明，法术不要打腹部，会激怒它。”
因为有符咒困着，那个熊只能挣扎却被圈在一定范围内，没法撞进地里或冲进屋中。
“这玩意给我我一镰刀用点劲就勾的开膛破肚了，”齐传铮摇头，“他们的剑，能不能用点劲。”
“杀生不虐生。”楚云天冷声，“任如！符拍四肢没用的，你要拍面门！”
“它龇牙咧嘴的啊！”任如惊慌，“来之前你没说它这么凶啊！缙云哥都砍不中它！”
“……你们不会把它定住吗？”楚云天扶额，“散开点，我来。”
果如齐传铮所说，楚云天对付这个熊妖只需要一箭。
它拐了个弯追着熊妖扎进它的心脏，熊妖轰然倒地，楚云天走进结界伸出手：“燧洗……算了照山吧。”
他居然记得宁霄佩剑的名字。
“燧洗伤口烧灼，”楚云天蹲下身，“不适合剖妖。都把委托报告拿出来。”
几个小的听话的拿出报告围了一圈。
齐传铮则在结界外留心其它可能前来的妖邪。
“熊妖，性暴烈、其掌可碎山，所幸修为尚浅未造成民众伤亡；”楚云天轻声念着，“熊丹已交领队副宗主，剩下的收获你们自己写。我且问，和它交手你们有什么感悟？”
“难砍。”温既白先发言。
“虽笨拙移速却快。”宁霄斟酌。
“其……立时似人。”程亦明想了想。
“修为也就那样！”任如笑道。
楚云天点了点头：“温既白想的直接，宁霄有所思考；程亦明观察细致，至于任如……注意措辞。”
之后遇到如此形体庞大、凶相毕露、移速较快的妖邪，优先注意其腿脚、之后是弱势，想法将其定住，便于解决。
“下次遇到诸如此类的，会了吗？”楚云天看了几个人的报告，“不错，这次没有错字。”
楚云天拆解了熊妖，边拆边告诉他们每个部位可如何用。这熊妖的内丹瞧着也就几十年，果真是修为尚浅灵智未开。
“它要是灵智开了，”齐传铮抱臂吓唬人，“就不是吃玉米了。”
“那吃什么？”任如抬眼。
“吃人啊！”齐传铮笑着抬起一只手如招财猫般嗷了一下，“聪明点的妖怪都知道，人更好吃吧。”
“……”楚云天寻思自己好不容易给他们上完一课，“你能别乱教不？”
“你自己委托报告写的，”齐传铮让开条路给小朋友走，“我记得可清楚了。”
“如果你说的是我十七岁写的那个，”楚云天无奈，“那我想我写的是那个熊妖吃过人所以知道人好吃，但这个明显只吃过玉米。”
“记性真好。”齐传铮点头，“你们也很棒！”
他夸，楚云天就泼冷水：“一只熊而已，能不能天亮之前解决那个鬼哭的东西，才真看你们本事。”
解决了那个熊，农户热情的捧了一大把玉米给他们：“自己家种的，甜的。”
“不吃不拿不取不用不偷不抢不摘不窃百姓一针一线一丝一毫一粥一饭一物一钱，”楚云天摆手，“我们有门规。”
“几个而已嘛，”农户不依不饶的，“那你拿！我看你好像不是天恒宗的！”
齐传铮：？
好像确实是这样。
抵不过农户的热情，齐传铮只得揣了一怀抱玉米：“作证啊，我没偷没抢啊。”
“谢谢大爷。”楚云天忍着笑躬身行礼。
“结了亲的师兄真是不一样。”其他人也跟着行礼，“平日哪见楚师兄这么开心。”
随后，几人便按委托人给的地方往那个鬼哭之处走去。
那独腿之人在院子里抱着狗说话。
楚云天几人先在院外询问能否进入。
他看着清瘦文气的书生一个，腿上盖着薄毯，轮椅上放着书。见几人来了，他还略有些意外：“这么多人？”
齐传铮没有说话，刚才一瞬间，他仿佛看见这个书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狂热，眼睛也变成了竖瞳。
但也仅仅一瞬。仿佛齐传铮的错觉。
楚云天几人先客客气气见了礼，又询问书生如何称呼。
书生答曰：“钱龙，字玉京。称呼我玉京便好。”
听到玉京这俩字，齐传铮眼皮跳了一下。
程亦明还在笑：“好文气的书生，好壮阔的名字。”
钱玉京望向齐传铮：“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
齐传铮抬手制止了楚云天报他名字，微微一笑：“在下，郑责。郑重的郑，责任的责。”
楚云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盘算。
齐传铮不是化名出行的人。他行得正坐得直，这是刚见面就看出了什么？
钱玉京却是笑的很和气：“郑公子。来是挣工资的？”
楚云天：……
宁霄：……
任如：……
温既白：……
程亦明：……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偏偏齐传铮：
“是啊。我要吃不起饭了，正宫资产要没了。”
楚云天：……
更不好笑了。
几人说着话，钱玉京摇着轮椅进屋泡茶：“不知几位下午便来，有失远迎，还望担待。”
屋子里压抑的很，任如看了一眼便坐在了院子里：“无事！我瞧这竹桌竹椅不错！”
钱玉京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次来得人这么随和：“那……几位随意？”
“你们坐。”楚云天笑笑，“可否允许我去屋内参观？”
“请。”钱玉京点起碳炉煮着茶。
“这位……小责，一起吧，”楚云天拉了下齐传铮。
齐传铮牵起人柔软却骨节分明的手，灵戒硌在掌心，宛如苍白冰凉的雪莲花中升起的一团火。
楚云天结亲后灵戒就从左手无名指换到了右手，但一般没结亲的灵戒要么在大拇指或食指，有些女修会在小指男修在中指，无名指那是什么？那是定亲结亲的人意思自己已经成家，意指让旁人莫要叨扰的。
想到他说十几年前就梦见了自己，齐传铮的心跳了一下——
他早就把他许给了自己么？
在他楚云天的心里，早就是自己的人了么？
对别人他说是自己修无情道所以干说自己已结亲，其实是他心里真的已经有了人么？
想到这个点的齐传铮低了下头，楚云天的储物灵戒他很熟悉，原本是银色的素圈戒指，与他修过的指甲差不多粗细，如同一节银绳；结亲后，他就把自己的灵戒也收了去，雕了花纹。如今再加上自己赠与他那个，他右手无名指是双戒，一粗一细，交叠错落。
楚云天只留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指甲，其余都修的干干净净。其实他本指甲也没那么短，毕竟拈弓若无指甲保着，会磨指尖；但结亲之后，他便把除了拉弦的手留了指甲，其余全修了，还是当着齐传铮的面修的。
当时齐传铮倚在屋门口看着坐院子里修指甲的楚云天，那是赏心悦目但也让他十分担忧自己能不能从人手里活下来。尤其是食指和中指，他修的那叫一个短，齐传铮都怀疑他还想不想拿剑了。
他胡思乱想着，楚云天唤回他思绪：“小责。”
齐传铮回过神，楚云天低了声，给他偷偷传音：“发现了什么了？”
“竖瞳。”齐传铮答的言简意赅，“还有……玉京。”
“钱龙。”楚云天点头，“潜龙。”
这个书生可能不是人。再加上……他独腿。
所以之前来此的弟子，都经历了什么？
齐传铮没敢继续想，只在屋内扫了一圈便退了出来。
楚云天看向他的眼睛，那流光似乎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果然那紫磨真金印……不只是身份么？
他看得见自己玉环里的记忆，自己不共享也能看得见自己述灵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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