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神殿内却因七曜圣域的存在，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祥和的光辉。苏沐趴在玄夜榻边，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浅。
榻上，玄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随即，他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眸，缓缓睁开。瞳孔深处，那抹幽紫如同深埋地底的紫晶，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他眼中初时是一片空洞的茫然，仿佛迷失在无尽的永夜之中，但很快，属于“玄夜”的意识和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将那空洞一点点填满。
他微微偏头，看到了趴在榻边熟睡的苏沐，少女白皙的侧脸在柔和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恬静，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玄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冰冷的幽紫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微微软化了一丝。
他没有惊动她，只是静静地坐起身。动作间，体内灵力自然流转，那蜕变后的暗影之力如臂使指，温顺而强大，再无之前的狂暴与反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皮肤光洁，只有在他刻意催动时，才会浮现出那优雅而诡异的黑暗纹路。
他尝试着调动了一丝力量，指尖一缕凝练的黑暗气息如同活物般缠绕、跳跃，这气息不再带有织噩的污秽与死寂，反而透出一种纯粹、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静”之感。他心念微动，那缕黑暗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就是……驾驭永夜的力量么？玄夜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却又如深渊般内敛的全新力量，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有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漠然。他知道，为了获得这份力量，他曾在彻底沉沦的边缘行走，是叶懿愫的星源之力和苏沐不懈的生灵滋养，以及同伴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榻，如同真正的影子，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到窗边，望向外面那笼罩在暗金色天幕下的族地。圣域的力量温和地拂过他的身体，那融合了七脉本源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与……归属感。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并未带着太多惊讶。
玄夜转身，看到叶懿愫不知何时已站在殿内，异色双瞳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在此时苏醒。
“嗯。”玄夜点了点头，声音因久未开口而略显沙哑，“感觉……还不错。”
叶懿愫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窗外：“感觉不到那污秽的存在了？”
“它还在，”玄夜抬起手，指尖幽光一闪而逝，“但已与我共生，或者说，被我‘驯服’了。它现在是我力量的一部分，而非诅咒。”
叶懿愫仔细观察着他的气息和眼神，确认那冰冷的深处依旧保留着属于“玄夜”的意志，这才微微颔首：“如此便好。暗影脉的终极形态，果然非同凡响。感觉实力如何？”
“灵力修为仍是金丹中期巅峰，但……”玄夜略微沉吟，似乎在衡量，“若全力催动这暗影之力，寻常元婴初期，应不是我的对手。若在圣域之内，借助大家的力量，或许能与元婴中期周旋。”
这个评价已然极高。叶懿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暗影脉本就以诡谲难测、越阶挑战着称，如今玄夜完成终极蜕变，拥有此等战力也在情理之中。
“你醒得正是时候。”叶懿愫话锋一转，将云无心传讯之事，以及落星涧之约，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玄夜。
玄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幽紫的眸子，随着叶懿愫的叙述，微微闪烁，如同暗夜中窥伺的猎豹。
“陷阱的可能性，超过七成。”听完后，玄夜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声音冰冷，“云霄剑宗内部或有分歧，但在此刻选择与我们合作，风险太大，收益却不明确。更像是引蛇出洞。”
“我与青岚、凌昊他们商议过，看法类似。”叶懿愫并不意外，“但即便是陷阱，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了解敌人内部虚实，甚至分化他们的机会。”
“你想去。”玄夜陈述道，不是疑问。
“必须去。”叶懿愫语气坚定，“我们不能一直困守圣域。敌人正在积蓄力量，下一次攻击必然石破天惊。若能确认云霄剑宗内部确有可争取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也值得冒险。更何况，对方声称会带来‘证据’。”
玄夜沉默片刻，道：“我跟你去。”
叶懿愫看向他：“你的身体……”
“无碍。”玄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暗影之力，最适合潜行与刺杀。若真是陷阱，我能带你离开。若不是……”他顿了顿，眼中幽光一闪，“也需要有人判断，那‘云无心’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他的暗影脉蜕变后，似乎对谎言与恶意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
叶懿愫看着玄夜那恢复冷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的眼眸，知道他已经彻底回来了，并且比以前更加强大和……难以捉摸。她点了点头：“好。三日后，你我二人前去。此事暂不告知苏沐他们，以免担心。”
就在这时，趴在榻边的苏沐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望去，正好对上玄夜回望过来的目光。
“玄夜！你醒了！”苏沐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站起身，眼眶瞬间就红了，扑到玄夜身前，想碰触他又有些不敢，只是仰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黑暗的力量……”
看着她这般模样，玄夜那冰封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他抬手，轻轻拂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
“我没事了。”他低声道，“让你担心了。”
苏沐感受着他指尖微凉的触感，看着他眼中那虽然依旧幽深却不再空洞冰冷的紫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懿愫在一旁看着，异色双瞳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她悄然转身，将这片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二人。
三日后，落星涧之约，是福是祸，终须一行。而有了玄夜这位驾驭永夜的暗影同行，此行无疑多了几分把握。
夜色更深，星神殿内，苏醒的暗影与不灭的星辉，即将共同面对未知的挑战。
（第13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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