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死寂。
楚墨盘膝而坐，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光芒暗淡的九天神凰羽。
上面残留的温度，是他此刻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良久。
他心念一动。
一缕精纯无比，带着生死轮回气息的神魂之力，被他小心翼翼地，从眉心祖窍中剥离出来。
然后，如同一根纤细的丝线，缓缓地，探向了那枚羽毛。
他只是想尝试，能否用自己的力量，去温养这件为他抵挡了灾劫的至宝。
然而。
就在他的神魂之力，触碰到羽毛的瞬间！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凤鸣，骤然在他的识海深处炸响！
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的九天神凰羽，竟在这一刻，猛地剧烈颤鸣起来！
一圈圈微弱但充满无上生机的金色光芒，从羽毛的每一道纹路中迸发而出，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紧接着。
一股无比温暖，却又无比霸道的气息，顺着那一缕神魂联系，轰然倒灌而回！
那气息，就如同凰曦月本人。
霸道，强势，不容拒绝。
却又带着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温柔。
气息瞬间席卷楚墨的四肢百骸，让他那颗因为仇恨而早已冰封的心脏，都控制不住地，为之一暖。
这种感觉……
很陌生。
却该死的，让人贪恋。
楚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的迷茫。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那枚悬浮在他面前的九天神凰羽，迸发出的金光骤然汇聚。
光影扭曲，交织。
最终，竟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了一道模糊的，约莫半人高的影像。
那影像之中，是一张颠倒众生，风华绝代的脸庞。
正是凰曦月！
只是，此刻的她，不复万妖壁垒前的霸道与从容。
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憔悴与疲惫，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的周身，缭绕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金色妖气，妖气翻滚之间，隐隐有雷霆闪烁，法则轰鸣。
显然，她正处于闭关修炼的某个关键时刻。
甚至，连动用神念传音都做不到。
能分出一丝心神，借助九天神凰羽的联系显化出这道影像，恐怕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光影之中。
一双凌厉而妩媚的凤目，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担忧，死死地凝望着楚墨。
她在确认。
确认他是否安好。
确认他有没有在那场渡劫期神念的威压下，受到无法挽回的创伤。
那眼神，跨越了无尽的空间，穿透了层层的禁制，精准地落在了楚墨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楚墨看着光影中那张带着焦急与关切的脸。
他那张万年冰封，冷漠到极致的脸上，那锋利如刀削的线条，第一次，露出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仿佛极北之地的万载冰川，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悄然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光影中，凰曦月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状态。
见他气息平稳，神魂凝实，并无大碍，那双一直紧绷着的凤目，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
她紧绷的身体，也随之舒缓了半分。
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在她唇边绽放。
那笑容，让整个房间的奢华布置，都黯然失色。
然后。
她动了动那略显苍白的嘴唇，用口型，无声地，对楚墨说了两个字。
那口型，清晰无比。
楚墨读懂了。
——等我。
短短两个字。
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重重地，砸在了楚墨的心上。
影像，在说完这两个字后，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能量耗尽，开始变得虚幻，闪烁。
最终，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那枚九天神凰羽上的光芒，也彻底隐去，重新变得黯淡无光，缓缓地，落回了楚墨的掌心。
一切，都好似一场幻觉。
但楚墨知道，那不是。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羽毛。
那上面残留的一丝丝温暖气息，和他心脏深处，那被撬开的一道细小缝隙，都在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影像虽然消失了，那股温暖霸道的气息也退去了。
但凰曦月那句无声的“等我”，却如同最深刻的灵魂烙印，一个字一个字，深深地，刻在了楚墨的心中。
他不是傻子。
他能从凰曦月那憔悴的脸色和不稳的气息中，看出她此刻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
她必然是在万妖殿的某个禁地之中，进行着至关重要的闭关。
或许，是为了冲击那传说中的渡劫之境。
或许，是为了弥补曾经留下的道伤根基。
无论是什么，那都必然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考验。
可即便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她依旧在感应到九天神凰羽被激发后，不惜耗费心神，也要强行分出一缕意念，跨越亿万里疆域，来确认自己的安危。
这份守护……
沉重。
却又让人无比心安。
它是楚墨如今这片冰冷、黑暗、只剩下复仇的世界里，唯一的，也是最耀眼的光与暖。
“等我……”
楚墨低声喃语，重复着这两个字。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柔。
以及，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宝阁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南方妖域。
他看着掌心中那枚安静的羽毛，像是在对它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好。”
“我等你君临天下。”
一句话，掷地有声。
他要等的，不仅仅是她出关。
更是等她彻底挣脱枷锁，以无敌之姿，真正地君临这片天地！
而他自己……
则要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亲手扫平一切敢于觊觎她的敌人！
强到足以在她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有资格，与她并肩而立，一同俯瞰这芸芸众生！
这一刻。
楚墨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那份对力量病态的偏执渴望，终于找到了一个比复仇更重要的支点。
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而变强。
更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为了守护那个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女人。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念，从他的心底轰然升起，化为更磅礴，更精纯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他轻抚着九天神凰羽，将其重新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然后。
楚墨再次盘膝而坐，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重新运转《九转生死诀》。
但这一次，他的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楚墨，是一柄只为复仇而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戾气与疯狂。
那么现在。
这柄凶兵，便拥有了剑鞘。
他的力量，依旧冰冷，依旧霸道，依旧充满了对敌人的无尽杀意。
但在那冰冷与杀意的最深处，却多了一份深沉如海的守护之意。
这份守护，并未削弱他的锋芒。
反而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加圆融，更加内敛，也更加……具有韧性！
毁灭，只为守护。
杀戮，亦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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