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手腕一抖，乌蛇鞭形态的“千机”瞬间绷直，鞭梢灌注了融合的冰冥火之力，化作一道乌蓝寒光，无声无息地袭向林刻的咽喉。
“不自量力。”
林刻虽惊诧于殷玄骤然爆发的速度与狠厉，金丹修士的反应却远非筑基可比。
他抓向殷玄的手爪方向不变，只是手腕微转，五指间青芒流转，竟不闪不避，直取鞭身，意图凭借修为强行夺下武器。
殷玄瞳孔微缩，心知武器若失，便再无转圜余地。
电光石火间，他非但不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
以他足尖为中心，冰冷的地面瞬间冻结成一片光滑镜面。
紧接着，无数边缘锐利、寒光闪烁的冰镜破冰而出，悬浮而起，瞬间扰乱了狭窄空间内的光线与方位。
林刻正全神贯注于夺鞭，脚下骤然一滑，身形不由得一个趔趄。
就在这瞬息破绽之际，殷玄眼中寒芒一闪，被林刻抓住鞭梢的“千机”骤然软化、延长，如灵蛇般反向缠绕上林刻的手臂。
同时，他借着对方身形不稳的空当，侧身滑步，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寒灵力，疾刺林刻腰腹间的气海要穴。
林刻心下微惊，殷玄这刁钻狠辣的应变与大型冰系术法的操控能力，远超他的预估。
看来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但金丹与筑基的鸿沟，并非仅凭机变所能跨越。
他体内金丹灵力轰然运转，沛然之力瞬间震开缠绕手臂的鞭索，腰身在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扭转，避开了那刺向气海的手指。
随即，他趁殷玄力道用尽、新力未生之机，手臂一探，便将人彻底制住，重重压在了床榻之上。
“够了，我们可以谈谈。”
殷玄被他按住，再加上心里的确更想与对方交易，眼看对方说了自己想听的话，便也就没有继续挣扎。
林刻继续说道：“我可以不追究你隐藏修为的事，不深挖你的秘密，甚至可以帮你瞒过圣子和其他人。”
“你的条件？”殷玄不由得追问。
“告诉我多罗道君真正的死因。我要叶野亲口说出一切。”
多罗道君？
叶师兄和林刻那位师尊的道侣？
殷玄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叶师兄说过，多罗道君死于北溟欲之手，他为其亲手报仇。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北溟欲？一个炉鼎，何德何能杀谢多罗那样强大的剑修？叶野又凭什么能轻易杀他来报仇？”林刻嗤笑，“殷玄，我要听的是真相，不是他用来搪塞宗门、保全自己的说辞。”
他目光沉沉地压向殷玄：“你与叶野关系匪浅，我不信你毫不知情。告诉我，或者，让叶野来告诉我……我收到了消息，他今早已返回圣地。”
叶师兄回来了？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殷玄眼底本能地掠过一丝光亮，然而，不等那欣喜漾开，一股莫名的排斥感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翻涌而上。
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未能逃过林刻的眼睛。
林刻眼眸一暗。
殷玄垂下眼睫，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重复道：“林师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至于叶师兄的行踪，他也从未告知过我。”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林刻审视他片刻，最终，他缓缓直起身，掸了掸衣袖。
“很好。既然你选择维护他，那就继续在这里‘休养’吧……我不会再让那些杂役来打扰你。”
他转身，作势欲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殿门禁制的前一瞬——
“等等。”
殷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刻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殷玄先是悄然将一道温和的灵力注入怀中仍在梦缘体内，确保它继续陷入沉睡和突破。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叶野在云溪城凤羽楼买灵草时，教导他的那一课——从容不迫，善用筹码。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目光落在林刻的背影上。
“林师兄，你说得对。叶师兄连虚镜兽和流云舟都能赠予我，足见我对他的重要性。”
林刻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所以，”殷玄迎着他的目光，昳丽的脸上神色平静，“我或许，真的能帮你撬开叶师兄的嘴，问出你想知道的……真相。”
“我凭什么信你？”林刻终于开口。
殷玄闻言，唇角极浅地勾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却让他整张脸瞬间生动起来，带着一种妖异的美。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林师兄。”他的声音很轻，“是你先提出的交易。你需要一个能接近叶野、并能让他开口的人。而我，恰好就是那个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姿态从容，仿佛此刻修为被压制、身陷囹圄的人不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我尽力去叶野那里，替你探寻真相。作为交换——”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你放我离开这里，并且，带我进凤阁，帮我找到萧琉铮，把他带出来。”
林刻闻言，只是淡淡回道：“你的筹码不够，还是做梦比较快。”
殷玄自动过滤了他话里的讥讽，思路清晰地继续推进：“可不管我的条件是大是小，只要你选择站在这里与我谈判，便意味着你有答应的可能。”
“而只要你答应帮我离开这里，便已是违逆了林烬霄。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既然已经决定踏出这一步，何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师兄？”殷玄对林刻笑了一下，“你尽心，我才能尽心，不是吗？这笔交易，合则两利。”
他此时还看不透林刻这种人深不见底的情绪，却本能的知道自己本来就处于下风，那更是不能露怯。
他抛出了自己那天意外看见的秘密：
“更何况，你终究是他的表兄。血脉牵连，就算一时得罪，他难道还能真的杀了你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将重新化为鞭形的“千机”不紧不慢地缠绕回白皙的手臂上，一步步向林刻走近。
“实在不行，”殷玄抬起眼，那双桃花眼里水波流转，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师兄，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好了。反正你也看到了……他，大概是不会杀我，自然也不会动我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被自己这个念头点醒，微微一怔，竟忍不住低声喃喃：
“……他好像，真的……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林刻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知道殷玄说的没错，毕竟他收到的吩咐——万变不离其宗，但或许……对方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林烬霄，又怎么会是什么好人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修为不过筑基，身陷囹圄，却敢与他这个金丹后期谈条件，甚至隐隐流露出一种不知道是被谁偏袒而生的底气。
很狂妄，却很鲜活，也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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