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
陆少华那声撕心裂肺的警告,如同冰锥般刺穿了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冻结了餐馆内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维。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慢镜头般清晰、残酷地呈现在陆少华的感知中。
那个黑乎乎、圆柱形的致命物体,带着“嗤嗤”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轻响,划着致命的抛物线,越过破碎的窗户,飞越混乱的大厅,不偏不倚地朝着……朝着赫克托·罗德里格斯及其手下藏身的那根承重柱方向落去!
它的落点经过精确计算,并非为了直接杀伤,而是为了将赫克托等人从相对安全的掩体后逼出来,暴露在窗外枪手早已准备好的交叉火力之下!这是一次阴险到极点的战术配合!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面对飞来的手雷,反应只有两种:僵在原地,被极致的恐惧吞噬;或者,遵循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尖叫着、毫无章法地向后扑倒或逃离。
但陆少华,不是绝大多数人。
在那声警告脱口而出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动了。那不是思考后的行动,而是千锤百炼、早已融入骨髓和神经末梢的战斗本能,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后形成的绝对条件反射!
他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对局势的冷酷评估:
?目标轨迹:手雷落点偏向赫克托方向,离他和索菲亚藏身的操作台尚有七八米距离,处于破片杀伤的边缘区域,但并非绝对安全。
?优先顺序:第一,确保索菲亚绝对安全。第二,如果可能,警告或救助最近的、能救的人。第三,绝不能将自己暴露在窗外火力的直瞄下。
?可用资源:坚固的操作台是最佳掩体。身边最近的、可移动的额外防护是……那个厚重无比、原本用于压制面条的实木大砧板!它就靠在操作台内侧!
所有这些计算,在意识层面甚至未能形成完整的句子,只是作为一种冰冷的“感觉”驱动着他的身体。
“下去!低头!捂耳!张嘴!” 陆少华对着身下的索菲亚发出短促、清晰、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左手猛地发力,将她的小脑袋死死地按向自己胸口与地面之间的空隙,用自己的胸膛和手臂为她构建起第一道人肉屏障。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右臂如同绷紧的弹簧般猛地向后一探,五指张开,精准地抓住了那块实木砧板的边缘!那砧板极其沉重,寻常人需双手才能勉强抬起,但陆少华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暴起,竟单臂将其猛地抡起!
“哐!”
他并没有将砧板扔出去——那毫无意义且会暴露自己。而是以一种巧妙的角度,将其狠狠地砸在操作台朝向手雷方向的那一侧边缘,让厚重的砧板与钢制操作台形成了一个额外的、倾斜的复合屏障!这个角度经过精心计算,能最大程度地偏转和吸收可能飞向这个方向的爆炸破片和冲击波!
完成这个动作的整个过程,从警告到按倒索菲亚再到竖起砧板,耗时绝对不超过一秒半!速度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就在砧板落位的同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炸响!其声响远超之前的枪声,如同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鼓膜上,瞬间让许多人的听力暂时失灵,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爆炸点迸发出一团炽烈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狼藉的大厅,随即又被浓密的黑烟和激荡的灰尘所吞噬!
强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向四周推搡!离得较近的、翻倒的桌椅被轻易掀飞,吧台上残存的玻璃器皿“噼里啪啦”地碎裂飞溅!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硝烟味和尘土味。
“噗噗噗噗……嗖嗖嗖——”
无数预制的破片和被炸碎的桌椅木屑、玻璃瓷片,以远超子弹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疯狂溅射!它们击打在墙壁、柱子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留下无数深浅不一的凹坑和划痕。
陆少华感到抵在前方的砧板和被当作盾牌的操作台侧面,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咄咄咄”的撞击声!就像有一群疯狂的铁匠在同时敲打铁砧!砧板剧烈震动,木屑纷飞,表面瞬间变得千疮百孔,但终究没有被穿透!几片扭曲的金属破片镶嵌在了钢制操作台上,冒着缕缕青烟。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灰尘和碎屑扑面而来,吹得陆少华几乎睁不开眼,头发向后飞扬。但他覆盖在索菲亚身上的身体岿然不动,如同扎根于大地的礁石。
“呃啊——!”
“我的腿!我的腿啊!”
爆炸声过后,短暂的死寂被痛苦的哀嚎和惊恐的尖叫所打破。
手雷的主要杀伤范围集中在承重柱附近。尽管赫克托和他的保镖反应已经极快,在听到陆少华警告的瞬间就试图做出规避动作,但依然晚了半步。
一名离爆炸点最近的、原本就肩膀受伤的保镖(迭戈),为了掩护赫克托,整个人几乎扑在了赫克托身上。他的后背和腿部瞬间被多块破片击中,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软了下去,生死不知。
赫克托本人也被冲击波震得气血翻涌,耳鸣不止,虽然被手下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破片,但额角被一块飞溅的木屑划开,鲜血流淌下来,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看起来颇为狼狈。另一名保镖也被破片擦伤了手臂,但伤势不重。
而原本爬向承重柱、大腿受伤的罗梅罗手下,则没那么幸运。他处于爆炸范围边缘,无数碎屑如同雨点般打在他身上,他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疯狗”马科斯因为离得稍远,且前面有厚重的实木桌子残骸阻挡,侥幸只被一些细小碎屑波及,但爆炸的冲击波也让他头晕目眩。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马科斯晃了晃脑袋,朝着承重柱方向嘶哑地喊道,声音充满了焦虑。
赫克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眼神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滔天的怒火和一丝……后怕。他看了一眼为自己挡枪而昏迷的手下迭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海湾集团的杂种……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然而,敌人的攻击并未停止。窗外的枪声只在爆炸后短暂停顿了数秒,似乎是在确认战果。当他们看到赫克托等人并未被完全清除,甚至还有人活动时,更加狂暴的射击再次降临!
“砰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泼水般射来,重点照顾承重柱区域和任何可能移动的目标。
但这一次,袭击者们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他们低估了某个人。
爆炸的硝烟和激起的尘土,暂时降低了大厅内的能见度。而这,给了陆少华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待着别动!绝对不要出来!”陆少华对着身下瑟瑟发抖、但因为他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保护而奇迹般毫发无伤的索菲亚低吼一声。
下一刻,他动了!
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等到了出击的瞬间!他没有选择匍匐或翻滚,而是直接双腿猛地蹬地,身体几乎贴着地面,以一种低矮却迅捷无比的姿态,朝着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通往厨房的那扇门猛冲过去!
他的动作轻盈而无声,与周围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后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弥漫的烟尘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仅仅两三步,他就如同鬼魅般窜到了厨房门前。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门把手猛地一拧一推——
门,应手而开!没有上锁!
然而,就在门开的一刹那,陆少华全身的汗毛突然倒竖!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脊髓!
厨房里并非空无一人!也不是安全的避难所!
一个黑影,正端着一支短管霰弹枪,枪口赫然对准着门口!显然,对方早已料到有人会从这边撤退,或者试图从后门包抄,提前派了人潜入厨房埋伏!
那黑影显然也没料到有人会以如此迅捷、毫无征兆的方式突然开门突进,明显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机!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
在这生死一瞬,陆少华展现出了远超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和对身体的控制力!
他向前猛冲的势头根本无法立刻停止,但他借着前冲的力量,身体以左脚为轴,猛地一个极其迅猛的顺时针旋转!同时,他的右手并未松开门把手,而是借着旋转的力道,狠狠地将打开的门板往回猛地一拉!
“砰——!!!”
几乎在同时,霰弹枪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狭窄的门廊口爆响!大量的铅弹呈扇形喷射而出,绝大部分都狠狠地轰在了被陆少华拉回的门板上!
厚实的木制门板被打得木屑横飞,瞬间出现一大片蜂窝状的弹孔!
而陆少华,则利用这毫厘之差的时间,以及门板提供的微小屏障和对方视线被挡的瞬间,完成了他的旋转动作,整个人如同旋风般转到了门轴一侧的墙壁之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霰弹射击!
霰弹枪的轰鸣声还在厨房内回荡,灼热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陆少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能清晰地听到门后那名枪手仓促拉动护木、准备再次上膛的“咔嚓”声。
时间,只剩下不到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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