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声，茶雾氤氲。
不知何时，那亭台楼阁之外下起了雨。
雨声之中，林川与白鹤年相顾无言，只是不动声色饮茶。
直到一盏茶后，林川这才放下茶杯，开口道，“师兄。关于这场大道争锋，圣人斗法。我直到现在也是那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其中来龙去脉，不知师兄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尽管距离那场圣灵宫开，九圣归位一事已经过去了百年有余。
林川自身也有着诸多猜测。
但终究身在局中不知局，许多事情依旧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只知道接下来会有诸圣博弈斗法，以整个圣灵大宇宙天道众生为赌注，赌一个真仙之位。
但具体会是如何博弈斗法，又牵扯到了哪些因果瓜葛。
他目前也是雾里看花，实在是看不清楚。
“要说起此事，还得从当年仙庭发现这圣灵大宇宙时候说起。”
白鹤年看了眼林川放下的茶盏，里面空空如也，这让他若有所思，但也只是笑着回答道。
“当年仙庭发现圣灵大宇宙的时候。”
“这圣灵大宇宙混沌初开，鸿蒙未定，正是最适合孕育一尊真仙时候。”
“因此仙庭治下三千宇宙，众多真仙门人都想要降临这圣灵大宇宙，抢占先机，争夺真仙之位。”
“可僧多粥少，再加上当时仙庭做主的正是主导诸天万物守序而存的秩序仙王。”
“所以当时仙庭便封锁了圣灵大宇宙，并与刚刚诞生的圣灵天道定下了协议。”
“协议之中约定好，以九道鸿蒙紫气为限。”
“在这九道鸿蒙紫气全都出世之前，整个圣灵大宇宙不允演化发展，保留混沌初开，鸿蒙未定之景，以供我仙庭后辈修士获取机缘造化。”
“后逐渐演变成了你所知晓的真仙道场选拔试炼。”
“而在这场漫长的选拔试炼里，九道鸿蒙紫气依序出世，定下九圣之位。”
“同时也定下了九个有资格争夺圣灵大宇宙真仙之位的名额。”
“而这九人之中，那三天道人乃是圣灵大宇宙土生土长之生灵，获得名额，本就是当年协议中的一部分。”
“剩下的截天、兰絮、九玄、太一四位师兄则是与我一样。”
“为了图谋这九圣名额，不惜自戕己身，转世重修。”
“只不过他们比我决心更坚，谋夺这九圣名额更早。”
说到此，白鹤年突然自嘲一笑。
“我虽然早就知晓这圣灵协议，会有今日之争。”
“但我当年自诩半步真仙，外人皆许我真仙之下第一人之名。”
“我便也自命不凡，一心只想与其他人争夺外域宇宙。”
“可惜最终却是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不得不舍弃前尘种种，转世重修，以图今朝。”
“但终究是一步慢步步慢。”
“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与我，可以让我重回巅峰。”
“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诸圣又怎会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等我。”
“只是终究还是下作了一些，竟然让师弟你入了这天局。”
林川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虽然比起白鹤年说这场诸圣博弈斗法是怎么来的，他现在更想知道接下来会是怎么没的。
“不过师弟倒也不必担心。”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伤害到师弟。”
“但以师弟目前的修为境界，祂们当不至于真的会让师弟神形俱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想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剥离师弟体内的鸿蒙紫气，然后送师弟去其他宇宙轮回转世。”
“当然，前提是师弟你不可犯了众怒，以阴谋诡计，牵连因果，更不可妄图窥视神器。”
话说到这里。
白鹤年伸手指了指林川面前空空如也的茶盏，点明道，“此茶乃是为兄以悟道茶为基，采集玄水本源烹煮而成。”
“以师弟的修为境界，只是这一杯茶水便可抵师弟数百年苦功。”
“但师弟你如今尽饮此茶，却是不动不摇，当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
“可为何我观师弟你如今修为气息却依然只是化神一重？”
“而且我若没有记错的话，百余年前你我于圣灵宫再见时候，师弟你便已是化神一重。”
“如今百余年未见，师弟修为毫无进展。”
“唉。”
白鹤年轻叹一声，“我知师弟你天赋绝伦，乃是仙道大宇宙近些年来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胸怀大志，自诩不凡，平日行事也是谨慎小心。”
“这些为兄都可以理解。”
“但若想以燕雀之姿，妄图鸿鹄之志。”
“那只怕不但无法全身而退，反倒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林川瞳孔骤然一缩，连忙起身稽首道，“还请师兄不吝指点。”
“师弟以为诸圣是何修为？”
“他们乃是虚仙三十六重极限大圆满，真正的圣人之姿，不朽不灭之存在。”
“即使如今天机混乱，天数不显。”
“但以他们的修为智慧，这世间种种都无所遁藏。”
“即使师弟你真有藏匿修为，瞒天过海之本领。”
“可对于他们而言，也早就到了倒果为因，不察而诛的地步。”
“所以师弟若是按部就班，坦坦荡荡，那么在他们眼中便也是顺应天数，万变不离其宗。”
“可师弟你若是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那么就算你只是心性使然，本能的谨慎小心。”
“但只怕也会被当成心怀异心的变数，立刻引来诸圣不喜，窥探出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
林川顿时悚然，明白了白鹤年的意思。
一句话，在诸圣面前，妄图走苟之大道是没有用的。
反而是越苟越容易引来窥探怀疑，招惹杀身之祸。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按照林川此前的修行速度，如今弹指百年过去。
林川对外又是一直宣称在闭关修行。
如此就算是林川出关后，一鼓作气突破到了返虚境，甚至是哪怕一口气突破到了合体境。
但对于诸圣而言，最多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足为奇，不足为变。
可林川的修为若是毫无寸进，那么反而就会显得很奇怪，甚至于不合常理。
而一旦林川身上出现这种不合常理之处。
哪怕在诸圣眼中林川犹如蝼蚁，不足为虑。
但他们依然会窥探一番，以确定林川身上是否出现了变数。
说白了。
在诸圣眼中，特别是如今这个诸圣斗法博弈的时代。
一切有悖于常理之事，都会引起诸圣的重视。
因为谁也无法确定这不合常理的变化，是否是某位圣人在暗中布局。
所以林川不能藏，不能苟。
哪怕是自身修行也得按部就班，按照符合常理与诸圣逻辑的速度提升。
不然就会引来窥探。
明白了这一点，林川立刻知晓自己原本想要压制境界，多刷几次万古形态倍数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了。
现在的他可以是返虚，可以是合体。
但绝对不能再是化神一重。
明悟此中凶险后，林川轻叹一声，没有犹豫，一边起身对着白鹤年稽首道谢，一边果断放弃对自身修为的压制。
元神法力骤然节节攀升，不过须臾之间。
便从化神一重突破到了化神十重大圆满，随后稍作犹豫，又一口气突破到了返虚一重。
如此大境界的提升。
白鹤年只是静静等待着，不惊不奇。
等到林川于圣灵大宇宙中第一次神游太虚，身合天地后归来。
白鹤年这才重新为林川斟上一杯悟道茶，笑道，“这才对了嘛。以师弟之天赋资质，修行百年，踏入返虚才是理所当然，合乎情理之事。”
“像之前那般藏着掖着，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窥探与猜忌。”
“说不得那些圣人师兄们就要怀疑是否为兄在从中作梗，与师弟联手有所阴谋算计了。”
“多谢师兄指点。”
林川突破返虚，无悲无喜，只是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当着白鹤年的面，将自己刚刚突破到返虚一重境界的修为稳固了一番后。
这才继续道，“说起来师弟我也并不是刻意隐藏修为，实在是我来到这圣灵大宇宙后，只得到了【混沌宇宙图】的元婴、化神二篇。”
“至于后续功法道图，却是求告无门。”
“所以才不敢贸然突破，而是想着等获得后续功法，梳理前路之后再说。”
“没想到却是差点引来诸位师兄误会。”
林川这番解释，顿时让白鹤年心中疑惑散去，因为的确是合情合理。
便是换了其余诸圣前来也完全挑不出理来。
所以白鹤年便只是笑道，“原来如此。却是为兄多疑了，竟忘了师弟你出身寒微，连完整功法都未曾获得。”
“此事乃是为兄的不是。那便借花献佛，向师弟你赔罪。”
话落之中，白鹤年伸手一抓。
一座座林川十分严肃的道碑便凭空而落。
上面图文玄奥，彰显混沌宇宙奥妙。
正是林川所需的【混沌宇宙图】后续功法，从返虚一直到大乘。
“我仙庭所创之三千道图，乃至其余功法。”
“皆到大乘为止。”
“至于大乘之上的虚仙之路，则是各凭本事，只看各自领悟创造。”
“毕竟大乘圆满后想要突破虚仙，非得要参悟掌握一门完整法则大道才行。”
“而我辈虚仙既已参悟掌握一门完整法则大道，那么接下来自然便是大道独行，法则唯一。”
“切不可轻易效仿前人之路，非得要走出自己的路来才行。”
“否则便是纵然有直指仙君仙王的所谓无上仙经神功。”
“但到头来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白鹤年提点了林川几句，让林川知晓后续之路只能依靠自身。
一旦有所重叠，与人相同，那就只能是大道争锋，不死不休。
正所谓大道独行，便是如此。
“多谢师兄指点。”
林川再次稽首一拜，将白鹤年给的【混沌宇宙图】后续功法一一收起。
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喜色。
之前计划中想要获得的功法后续算是完成了。
至于白鹤年会不会在功法上骗他。
这一点林川还不至于怀疑。
因为在功法上做手脚，实在是太容易被拆穿了。
白鹤年不至于这么蠢，而且从目前来看，林川不认为白鹤年会算计他。
恰恰相反。
他感觉白鹤年似乎是真的想要与他抱团取暖，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
白鹤年给他的感觉，似乎是更想通过他，从而给自身留下一条后路。
而事实证明林川的感觉没有错。
因为白鹤年接下来话锋一转，借着赐予林川【混沌宇宙图】后续功法的机会，开始毫不吝啬的为林川讲解起了从返虚一直到虚仙境的种种禁忌关隘。
毫无保留，细心指点。
足足为林川讲道三个月，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接下来师弟要做的事情便是抓紧时间，尽快的突破到虚仙境。”
“师弟不必担心自己修为进展太快，会引来诸圣忌惮。”
“虚仙一重与虚仙三十六重极限大圆满的差距，比起炼气与化神还要大。”
“所以师弟尽管高歌猛进，放心突破便是。”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尽快突破到虚仙境。”
“原因也很简单，仙庭铁律，只有成就虚仙，方有一次转世重修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师弟你能成就虚仙，便有了在这一场大道争锋中全身而退的机会。”
“即使诸圣反悔，不肯留手。”
“但只要师弟你成就虚仙，便完全可以献出那件混沌钟给仙庭，从而换取到一次仙庭亲许的转世重修。”
“到时候虽然会有胎中之谜，遮蔽前尘往事。”
“但为兄亦有秘法，可以破除胎中之谜，助师弟你重拾前尘记忆。”
白鹤年讲到此处，也不再隐藏自身目的，沉声道。
“当然。”
“若是师弟你日后真能转世重修，那么为兄也有一事相求。”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我当年曾在域外留下一滴精血。”
“师弟来日若能卷土重来，可去寻找那滴我留下的精血，助我白鹤一脉流传，不至于彻底血脉断绝。”
“而那滴精血所在之处，我还留下诸多宝物，可为来世资粮赠予师弟。”
果然是狡兔三窟，能够修炼到半步真仙境的存在。
当真是后手多多，未虑胜先虑败。
这一点，我得好好学习。
林川想着，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还请师兄仔细说说那胎中之谜究竟是如何遮蔽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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