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安离开后，渡厄当铺内那种无形的压力才真正散去。苏曼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凑到林清音身边，压低声音：“清音，这到底怎么回事？特殊案件调查科……听着就不是管普通治安的。你是不是……被他发现什么了？”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多宝阁上的吉祥物和林清音肩头的云鹤。
林清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目光沉静。“他身负特殊能力，对能量敏感是正常的。爷爷说过，官方一直有处理非常规事件的部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找上门。”
“那怎么办？”苏曼有些担忧，“被他盯上总不是好事。要不要……暂时避一避风头？”
“避？”林清音转过身，摇了摇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既然他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躲避只会让他更加怀疑。况且，”她顿了顿，语气淡然，“我们做的，并非伤天害理之事。”
苏曼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依旧不放心：“话是这么说，可这位谢长官看起来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他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我站在旁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无妨。”林清音走回柜台后，重新拿起那本《渡厄手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按规章调查，我们便按规矩应对。只要不越界，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话虽如此，林清音心中也清楚，谢九安的出现，意味着渡厄当铺不能再像爷爷在世时那样完全隐于暗处。她需要更加谨慎，也需要……适当了解一下这个潜在的“对手”或者说“监管者”。
特殊案件调查科办公室内，谢九安正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分割成数个画面，有渡厄当铺周边的街道监控录像，也有一些能量波动数据的分析图。
“头儿，查过了。”一名年轻组员拿着刚打印的报告走过来，“槐树街‘渡厄当铺’的注册信息没问题，店主林清音，二十二岁，自幼被原店主林老爷子收养，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林老爷子一个月前失踪，目前尚无下落。”
“白纸？”谢九安敲了敲屏幕上能量波动的峰值图，“什么样的白纸能引动这种程度的能量变化？而且如此稳定、内敛，绝非偶然。”
组员挠了挠头：“确实奇怪。我们调取了近三个月当铺周边的所有记录，这种波动虽然不强，但几乎持续存在，而且性质……很奇特，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攻击性或污染性能量，反而给人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尤其是今天，那间当铺里的能量场，非常干净。”
“平和？干净？”谢九安若有所思。他回想起当铺内的感受，那些多宝阁上的物品气息确实不让人厌恶，那个叫林清音的女孩，虽然神秘，眼神却也清澈，不似奸邪之辈。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苏曼，背景是曼陀罗画廊的老板，社交广泛，是个精明人物。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透着蹊跷。
“继续监控能量数据，级别调整为长期观察。”谢九安下令，“另外，查一下苏曼的社会关系，以及近期与渡厄当铺有往来的人员名单。”
“明白！”
两天后的下午，苏曼再次来到渡厄当铺，这次她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
“清音，你猜怎么着？”她凑到柜台前，压低声音，“我托几个朋友‘顺便’打听了一下那位谢长官。”
林清音从手札中抬起头，看向她。
“谢九安，来历有点神秘，但能力极强，是那个特殊部门里的顶尖人物，据说处理过好几起棘手的大案，权限很高。为人嘛……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原则性极强，油盐不进，但风评不错，不是那种会滥用职权的人。”苏曼将自己打听到的信息一一道来，“他盯上咱们，估计真是因为能量波动的事儿。”
林清音静静听着，心中对谢九安的画像清晰了几分。一个能力强、讲原则的官方人物。这类人，往往固执，但若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或许并非一定是敌人。
“还有，”苏曼眨了眨眼，“我有个想法。既然他讲规矩，又怀疑我们，我们何不……稍微‘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我认识一位老收藏家，姓李，他手里有件祖传的玉如意，最近总觉得家里不太平，老人睡眠不好，疑神疑鬼的。东西我看了，就是年头久了，沾了点阴气，算不上诡物，以你的本事，随手就能化解。”苏曼笑道，“我们请谢长官‘观摩’一下你处理这件玉如意的过程，如何？让他亲眼看看，咱们这当铺做的到底是‘驱邪安宅’的正当生意，还是他担心的‘危害公共安全’的勾当。这叫变被动为主动，堵他的嘴！”
林清音沉吟片刻。苏曼这个方法，看似冒险，实则巧妙。一方面展示了能力的光明正大，另一方面也划定了界限——我只处理这些“小问题”，更深的秘密，你无权探究。同时，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谢九安的态度和底线。
“可以。”林清音点了点头，“你来安排。”
苏曼办事利落，很快便与那位李老先生沟通好，并“恰好”将消息透露给了正在暗中调查的谢九安。
次日，李老先生在家人的陪伴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锦盒来到了渡厄当铺。几乎前后脚，谢九安的车也停在了门口。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制服，表情严肃，显然收到了消息，前来“观摩监督”。
当铺内，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李老先生有些紧张地看着谢九安，又看看林清音。苏曼则笑着打圆场：“李老别担心，这位是谢长官，正好来了解一些情况。清音，你看看这玉如意？”
林清音对谢九安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专注于锦盒中的玉如意。那是一柄品相不错的古玉如意，但在她眼中，其上缠绕着几缕灰黑色的病气与陈年阴气，确实影响了持有者的身心健康，但远未成气候。
她没有动用复杂的术法，只是伸出食指，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淡金灵光闪过，凌空在玉如意上虚划了几下，一个简易的“驱邪安宅”符文瞬间成型，融入玉中。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之间，快得让李老先生几乎没反应过来。
但谢九安却瞳孔微缩。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女孩指尖灵光闪动的刹那，玉如意上那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润祥和之感。手法之娴熟、精准，能量控制之精妙，远超他的预估！
林清音收起手指，对李老先生道：“好了。玉器已洁净，置于家中厅堂，可安神助眠。”
李老先生将信将疑地接过玉如意，入手果然感觉不同，一股暖意顺着手臂蔓延，连日来的心慌气短都舒缓了不少，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谢九安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明白，这是林清音和苏曼联手做给他看的一场“戏”。目的很清楚：展示能力，划定界限。
他深深看了林清音一眼，女孩依旧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苏曼。
这两个女人，一个深不可测，一个长袖善舞，都不是简单角色。
“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谢九安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林女士手法精妙，令人佩服。既然贵店从事的是这类……‘民俗咨询’服务，只要在合法合规范围内，我们部门自然不会无故干涉。”
他这话，算是暂时给这次调查画上了一个句号，但也留下了“合法合规”这个尾巴。
“多谢谢长官理解。”苏曼立刻笑着接话，“我们一定遵纪守法！”
谢九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这一次，他的步伐似乎比上次略微放缓了一些。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苏曼松了口气，对林清音笑道：“看来这步棋走对了。至少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林清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悠远。
麻烦或许会暂缓，但她知道，与这位谢长官的交集，绝不会就此结束。他们之间，仿佛一盘刚刚开了局的棋，彼此试探了第一步。
而这盘棋，未来会走向何方，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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