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陈默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通往安平巷的小路上。
“不争”符文在他体内缓缓流转，将他的一切气息、脚步声甚至存在感都压到最低。
偶尔有晚归的行人从他身边擦过，也只是下意识地绕开，仿佛他只是一根路灯杆，或是一团模糊的阴影。
越靠近安平巷，他心头那股源自“水”字符文的悸动就越发清晰，像一根冰冷的针，持续刺着他的神经。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极淡、极古怪的气味。
不像是普通的化工品臭味，更像是一种……甜腻中带着金属腥气的味道，闻久了让人头皮发麻，喉咙发干。
“知”字符文自动运转，将他闻到的气味、皮肤感知到的空气湿度变化、“水”字符文反馈的地下液体流速与成分信息碎片飞速整合、分析。
结论让他后背发凉：
泄漏正在加剧，污染物的浓度在快速升高，而且其化学性质极不稳定，具有强腐蚀性和未知毒性。
一旦大量涌入居民区的地下室、甚至通过下水道反涌上来……
陈默不敢再想下去。
他拐进一条更偏僻的、堆满废弃建材的小巷，这里距离星耀化工厂那锈迹斑斑的后墙只有不到百米。
空气中的怪味更加浓重了。
“水”的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也异常“痛苦”。
他能“听”到脚下大地深处，无数水流正痛苦地被污染、裹挟，变得粘稠而充满破坏性。
它们像被迫服下毒药的血液，正绝望地在城市的血管网络里蔓延。
他闭上眼睛，将大部分精神力集中在“水”字符文上，努力将感知像蛛网一样铺开，追溯那“痛苦”和“混乱”最强烈的源头。
成了！
一幅模糊却指向明确的“脉络图”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致命的污染源核心，并不在戒备森严的厂区内部，反而就在这后墙之外不远处的——地下老旧管网交汇处！
星耀的人为了快速转移，竟然违规利用了这段早已废弃、本该封存的市政管道！
而这段管道的承压能力和密封性早已不堪重负，崩溃是迟早的事！
“一群疯子！”陈默在心里怒骂。
为了省事和逃避监管，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他压低身子，借助废弃建材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敏捷地靠近厂区后墙。
墙内传来隐约的机器轰鸣和车辆移动声，星耀的人果然还在连夜“加班”。
他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那个泄漏点的具体位置，确认其损坏程度，如果能找到证据……比如他们违规操作的痕迹，那就更好了。
“知”字符文微微发亮，帮他规避着地面上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玻璃和碎石块。
“不争”则让他完美融于阴影。
很快，他停在了一处窨井盖附近。
这里的怪味几乎浓得化不开，甚至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灼烧感。
“水”的悲鸣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就是这下面！
陈默蹲下身，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冷粗糙的井盖边缘。
“水”字符文的力量顺指尖延伸而下，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仔细探查着下面的情况。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裂缝比预想的更大，泄漏速度极快。
下面的空间恐怕已经积聚了相当浓度的高危化学气溶胶！
任何一点火星，甚至金属摩擦产生的微小火花，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猛地缩回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必须立刻警告……
可是，警告谁？怎么警告？
老赵和林雪就算相信，专业防化队伍赶到也需要时间！
而且这里的危险性远超普通泄漏，谁来都是九死一生！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
“快点！妈的，这破管子彻底漏了！把最后那点‘东西’从三号罐抽走，这鬼地方不能待了！”
一个压低的、粗鲁的男声从墙内传来，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彪哥，这……这味儿太大了，不会出事吧？”
另一个声音有些发抖。
“怕个鸟！戴好面具！弄完赶紧走！专家说了，这玩意儿扩散得快，只要不是当场吸晕过去，跑远了就没事！倒霉的是住这附近的穷鬼！”
那个叫彪哥的人骂骂咧咧，
“上面说了，真爆了也是管道老化，天灾人祸，跟咱们有毛关系！赶紧的！”
陈默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冰冷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
他们知道！
他们明明知道后果！
却为了掩盖和推卸责任，选择加速抽空残留化学品，完全不顾泄漏加剧，甚至可能引发爆炸的风险！
这就是星耀！
“知”字符文疯狂预警，提示着下方积聚的爆炸性气体浓度正在危险临界点徘徊。
而墙内抽泵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剧烈的振动沿着管道传来，那该死的裂缝处又崩开了一丝！
不能再等了！
陈默眼神一厉，瞬间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猛地将“水”字符文的力量不再用于感知，而是尝试着向井下那混乱、狂暴的污染液体渗透、沟通、引导！
他做不到堵住裂缝，也没法净化毒液。
但他或许可以……像疏导洪水一样，在决堤的洪流旁边，强行挖开一条微不足道的泄流渠！
他集中全部意志，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
“水”字符文剧烈震颤，发出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哀鸣。
成了！
井下，一股极其细小、但确实存在的污染水流，被他强行改变了方向，不再疯狂冲击着裂缝扩大，而是顺着另一条更深处、早已干涸废弃的泥沙管道缓缓渗漏下去。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虽然无法阻止主泄漏，但或许……或许能稍微延缓一下气体积聚的速度，争取到哪怕几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碰击的脆响，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陈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不争”符文运转到极致，他像石头一样凝固在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黑暗中，一个穿着星耀保安制服、嘴里叼着烟的身影，正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从一堆废料后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他刚才显然是在那里方便。
那保安似乎并没发现陈默，只是骂骂咧咧地朝着厂区后门走去：“妈的，什么鬼味道，呛死老子了……”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那保安即将走进后门灯光范围时，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目光扫过陈默藏身的这片阴影。
保安眯起了眼，手里的强光手电筒……骤然亮起！
刺眼的光柱，直直地朝着陈默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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