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像是无形的刀子，刮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天气预报里说的“罕见暴风雪”如期而至，甚至更为猛烈。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疯狂抽打着世间万物，能见度骤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无尽的白。
陈默刚结束一单，正准备收工回站点躲躲这鬼天气，手机却尖锐地响了起来——不是普通的派单提示音，而是那种系统强制指派、无法轻易拒绝的高价紧急单！
他蹙眉点开。
配送费高得惊人，足以抵他平常小半天的收入。
但目的地，是老城区深处一片待改造的胡同区，路窄难行，在这种天气里更是危险重重。
取货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最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备注的信息：“张奶奶，心脏不舒服，急需药品！儿子在外地，拜托快些！联系电话：138……”
张奶奶？吴叔前几天唠嗑时好像提过一嘴，说他家楼下住着个独居的张老太，人挺好，就是身体不大行，儿子是消防员，经常不在家。
拒接的选项在屏幕上闪烁。
理由很充分：极端天气，平台规则允许骑手因安全原因拒单。
电瓶车的电量在低温下掉得飞快，续航已经亮起黄灯。这种路况，别说电动车，就算四个轮子也够呛。
冰冷的雪粒打在头盔面罩上，噼啪作响。
陈默眼前闪过李强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闪过刀疤脸那虚张声势的凶狠，也闪过吴叔递来煎饼时的温暖，以及刚才那位老奶奶塞给他苹果时慈祥的笑容。
这城市有冰冷的恶意，也有温热的真情。
“啧。”他轻轻咂舌，手指却已经点下了“确认接单”。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想要得到些什么，或许总得先付出些什么。
但他此刻想的不是“得到”，而是“慈”字符文那微弱的悸动，和心底一丝难以言喻的牵引。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陈默调转车头，冲向风雪中的药店。
取药很顺利。
店员看着全副武装的他，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敬佩和同情：“小哥，这天气还送老城区啊？小心点，路滑得很！”
陈默点点头，将那盒救命的药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用体温护着。
再次扎进风雪时，他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堵白色的、咆哮的墙。
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电量显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积雪没过脚踝，车轮不断打滑，每一次稳住车身都耗费巨大的体力。寒风穿透外卖服，带走宝贵的体温。
极限环境。
“俭”字符文无声无息地运转起来。它不是节省金钱，而是开始精准调控陈默自身的能量消耗。
呼吸的频率放缓，心跳变得更加沉稳有力，肌肉的每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热量流失。
他像一台进入节能模式的精密仪器，在狂风暴雪中艰难地维持着运作。
同时，“水”的感知力全力展开。
不再是感知人的情绪，而是感知脚下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
积雪的厚度、下方冰层的坚硬程度、哪里藏着被掩盖的坑洼……信息流全部涌入脑海。
他操控着车身，以微小的幅度不断调整着方向和重心，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偶尔，还会引动极其微弱的雪片下的气流，在车轮即将彻底打滑的瞬间，提供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平衡助力。
这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短短几分钟，陈默的额头已然见汗，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道文的微光在体内流转，支撑着他，也在飞快地消耗着。
风雪太大，他不得不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推车前行。
就在经过一个拐角时，“水”的感知猛地捕捉到路边沟渠里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不是风雪，是……生命的气息？很微弱，还夹杂着浓烈的酒气。
陈默心中一凛，艰难靠近。
只见一个年轻人半埋在积雪里，脸颊冻得发青，意识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哼哼着，身边还有一个空了的酒瓶。
看情形是醉倒后滑进了深沟，爬不出来了。这样下去，不出一个小时，冻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时间紧迫！张奶奶还在等药！每耽搁一秒，老人就多一分危险。
陈默看着沟渠里几乎失去意识的醉汉，又摸了摸怀里滚烫的药盒。
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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