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的灯光，亮如白昼，刺破了集团大厦顶层的沉沉夜幕。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星河，窗内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遗迹。文件堆积如山，散落在宽大的办公桌、会客沙发甚至地毯上。
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林薇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快速敲击着键盘，偶尔停下来，用笔在摊开的文件上划下重点或写下批注。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星，专注而锐利。
乔欣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膝盖上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飞速滑动，屏幕上的代码框和后台数据流令人眼花缭乱。
“妈的，这帮老油条，加密邮件都用这么老套的协议。”乔欣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动作更快，“给姐几分钟，撬开它看看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林薇抬起头，捏了捏酸痛的鼻梁：“财务部送来的这三年的报表，表面看没有问题。但几个大项目的成本结转和现金流匹配，存在时间差上的刻意操作痕迹。”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异常冷静。
“做账的人手段很高明，不是一眼能看穿的那种。”乔欣头也不抬地接话，“需要把关联公司的流水、采购合同、甚至物流单都拉出来交叉比对才行。给我最高权限，我进他们系统底层捞点干货。”
“已经给你了。”林薇将手边的内部密钥卡推过去，“所有部门，包括董事会直辖的审计委员会，权限都已对你开放。”
乔欣吹了声口哨：“老板大气！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她接过密钥卡，插入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更加汹涌。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刘秘书悄悄进来过一次，送来了温热的牛奶和精致的夜宵，但两人几乎都没动。
林薇完全沉浸在了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中。经济学理论在此刻化为了解剖现实的利器。
她强迫自己用最大的耐心和最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父亲曾经掌控的这个庞大帝国的每一根脉络。
越看，心越沉。
表面的繁华之下，是效率的低下、资源的错配，甚至隐隐透出人为操纵的蛛丝马迹。
父亲近年身体欠佳，对公司的掌控力或许早已不如从前。这些蛀虫，就是在那时滋生的吗？
一种混杂着愤怒、心痛和强烈责任感的情绪在她胸中激荡。
必须尽快找出最关键的那个漏洞，给予致命一击，才能震慑住所有心怀鬼胎的人，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乔欣忽然“啧”了一声，吸引了的林薇注意。
“薇薇，来看这个。”乔欣指着屏幕上一串隐蔽的邮件往来，“李董的那位宝贝侄子，采购部的副总监，上个月和大丰建材的人联系很频繁啊。”
林薇起身走过去，俯身看向屏幕。
“大丰建材……是我们这次城东项目最大的水泥供应商。”林薇眯起眼，“他们的报价，比市场均价高了五个百分点。”
“而且看这邮件里的暗示，好像已经搞定了某些人，对这次涨价势在必得。”乔欣冷笑，“吃相真难看。”
“保存下来，所有记录，包括Ip地址和时间戳。”林薇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这还不够，这不是能一举定乾坤的致命漏洞。”
她需要的是能引爆全场、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证据。
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林薇翻开了最后一份，也是最厚的一份文件夹——集团上一季度的合并财务报表。
她看得极其缓慢，每一个数字，每一个附注都不放过。
直觉告诉她，问题就藏在这看似完美无缺的平衡里。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林薇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乔欣已经窝在沙发里短暂地小憩了一会儿，此刻又爬起来，继续跟加密邮件斗争。
林薇喝了一口早已冰凉的牛奶，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他应收款”和“预付账款”这两个科目上，金额异常庞大，且账龄集中。
对应的债务人是一家名为“鑫达贸易”的公司。
林薇皱起眉，迅速在内网系统中查询这家公司的信息。
注册时间不到两年，注册资本一般，主营业务模糊，与林氏集团的业务往来却十分密集。
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的控股股东，层层穿透后，指向了一个与张董关系密切的名字。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林薇的脑海。
她猛地坐直身体，快速翻找与鑫达贸易签订的所有合同复印件，以及对应的银行流水和入库单据。
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乔欣被她的动作惊动，抬起头：“有发现？”
林薇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在不同文件之间快速切换，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合同、付款凭证、所谓的“验收报告”……时间、金额、签字……
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飞速拼凑。
终于，她停下了动作，指尖重重地点在那一笔金额最大的付款凭证上。
抬头，看向乔欣，眼中是彻夜未眠的血丝，更是破开迷雾的冰冷锐光。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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