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腐臭几乎令人窒息。七八具尸傀瘫倒在地，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败，那原本闪烁幽绿光芒的碎片彻底黯淡，成了嵌在朽肉里的普通石头。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呕——”金万贯终于忍不住，扶着岩壁干呕起来，胖脸煞白。其他人虽然强忍着，但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萧断岳用军工铲拨弄了一下最近那具尸傀，确认它彻底不再动弹，才啐了一口：“他娘的，比粽子还邪门！打不死锤不烂！”
丁逍遥没有放松警惕，他示意林闻枢继续监听四周，自己则走到丹室入口，小心地向内张望。手电光柱扫过倾覆的丹炉、散落的工具和药材残渣，最后落在地上那些闪烁着微弱绿光的碎片上。
“这些碎片……”陆知简强忍着不适，凑近观察一具尸傀胸口脱落的碎片，“质地非金非玉，倒像是……某种特殊的晶体，内部似乎有复杂的结构。是这些东西在提供能量，驱动尸身？”
“像是人造的‘源骸’碎片，但能量性质很驳杂，充满死气。”玄尘子拂尘轻点一块碎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微弱波动，眉头紧锁，“以邪物驱动尸身，行逆天之举，此地丹术，已入魔道。”
丁逍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特制的皮囊，用镊子小心地夹起几块失去光泽的碎片放入其中：“带出去研究。现在，我们得穿过这丹室。”
他率先踏入石室，脚步放得极轻，避免惊动可能存在的其他机关。其他人紧随其后，手电光在弥漫着灰尘和怪味的空气中晃动，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丹室比从外面看更加宽敞，除了中央的丹炉区，四周还有不少石架和石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形态古怪的器皿，有些里面还残留着早已干涸变色、散发着异味的粘稠物。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篆文，大多是丹药配方和炼丹心得，但其中夹杂着一些扭曲的、如同鬼画符般的图案，看得人心里发毛。
“《太清丹经》……《九鼎炼形图》……”陆知简辨认着墙上的文字，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这些都是外界失传的丹道秘本，但内容……被篡改了很多，加入了大量铅汞金石和……不明生物的骨血作为药引，追求的是极致的药力和……某种形态的‘不朽’。”
他指着一处壁画，上面描绘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周身缠绕着气流，胸口镶嵌着一块发光的物体，与那些尸傀如出一辙。“他们似乎想通过外物，强行改变生命形态，达到长生，甚至……制造可控的‘神兵’。”
穿过主丹室，后方连接着几条狭窄的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功能区。有的里面堆满了已经炭化的木柴和一种黑色的、散发着油脂味的石头；有的则是处理药材的地方，石槽、石碾一应俱全，但此刻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甚至有些刺鼻。
“小心点，这味道不对劲。”丁逍遥提醒道，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发痒。
众人选择了一条看似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前行。这条通道两侧是一个个小型石室，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炼丹房或者实验室。有些石室的门紧闭着，有些则敞开着，里面景象更是骇人——破碎的陶罐、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一些被锁链拴在墙上、早已化作白骨的残骸，形态怪异，不似常人。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求仙问道的清净地，这是个魔窟！”金万贯声音发颤，紧紧跟在丁逍遥身后，不敢四下乱看。
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沉闷，那股甜腻气味几乎凝成了实质，吸入肺中带来一阵阵轻微的灼烧感和眩晕。通道的墙壁和地面开始出现不正常的色彩，有的地方覆盖着斑斓的霉菌，有的地方则凝结着五彩的、如同琉璃般的结晶，手电光照上去，反射出诡异的光晕。
“是丹毒！”陆知简捂住口鼻，闷声道，“常年炼丹，各种金石药材的毒性挥发、沉淀，形成了剧毒的瘴气！这些霉菌和结晶都是毒性凝聚的体现！不能久留！”
他的提醒已经晚了。走在稍靠后的金万贯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感觉头晕目眩，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金！”旁边的萧断岳一把扶住他。
几乎同时，林闻枢也晃了晃，扶住了墙壁，他的听觉似乎受到了干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声音……变得很杂乱……”
玄尘子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暂避瘴毒。”他自己也服下一粒，脸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斑斓的墙壁，“此地毒瘴已深入岩髓，非比寻常。需速离此地！”
丁逍遥含下药丸，一股清凉之意从喉间散开，稍微驱散了那股恶心和眩晕。他不敢怠慢，强忍着不适，加快脚步向前。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或者至少是空气流通的地方！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前方的黑暗愈发浓郁，只有手电光柱在毒瘴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视野。两侧的石室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仿佛被什么腐蚀过的岩壁。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丁逍遥猛地停下脚步，手电光定格在前方。
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天坑上方是黑暗的穹顶，下方幽暗难测，只有冰冷的、带着浓烈毒素气息的寒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而连接他们对面的，是三道并排的、仅有手臂粗细的青铜锁链！锁链上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铜锈和某些剧毒凝结物，在黑暗中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锁链之下，便是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那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毒瘴，正是从这深渊之下弥漫上来的！
“没……没路了？”金万贯看着那三道摇摇欲坠的锁链，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这他娘的要怎么过去？！”
丁逍遥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锁链与岩壁的连接处，那里锈蚀严重，但结构尚且完整。他抬头望向对岸，黑暗中隐约可见另一个平台的轮廓，距离超过三十米。
“只有这一条路。”丁逍遥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状态不佳的同伴，沉声道，“我先过。萧断岳，你断后。一个一个来，抓紧锁链，无论如何不要往下看！”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毒性的冰冷空气，将手电咬在口中，双手稳稳地抓住了中间那根最为粗壮的青铜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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