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强忍着神魂因巡天镜威压而产生的悸动与体内归墟之力躁动带来的双重不适，将混沌遁法催谷到极致。他不敢沿直线飞行，而是不断变换方向，借助下方起伏的山峦与尚未完全消散的极地寒气遮掩自身气息。
那枚由冰魄煞晶转化而来的混沌色晶石在丹田中微微震动，散发出温和的凉意，竟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归墟本源的躁动，也让他的心神清明了几分。
“这晶石经守护兽本源淬炼，果然神异，不仅补全了剑种，竟还有安抚归墟之效。”苏澈心下稍安，对这桩危险的交易更多了一份庆幸。
如此迂回前行了半日，确认身后再无追兵，也感受不到那令人窒息的“巡天”窥视后，苏澈才稍稍放缓速度，取出那枚青鸾面具人留下的翎羽信物。
注入一丝灵力，青色翎羽泛起微光，指向西南方向。同时，一道细微的精神印记传入苏澈识海，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地图，终点标注着一处名为“听泉山谷”的地方。
“听泉山谷……”苏澈对照着自身方位，调整方向，化作遁光疾驰而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一片与北境荒凉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连绵的山势变得柔和，植被渐多，虽然依旧带着寒带的特征，但已能见到耐寒的松柏与些许绿意。尚未靠近，便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潺潺流水声，空气中弥漫着清冷湿润的气息。
循着水声与信物指引，苏澈穿过一道狭窄的隘口，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冻的溪流从山谷深处蜿蜒而出，撞击在冰棱与岩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想必“听泉”之名由此而来。谷内气温明显高于外界，甚至有几株不畏严寒的灵草在溪边绽放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溪流畔的一块平滑青石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静静而立，面带青鸾面具，不是那神秘女子又是谁？
她似乎早已察觉到苏澈的到来，转过身，清冷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苏澈身上，微微一凝。
“你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苏澈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似是惊讶，又似是了然。“看来，你的北海之眼之行，收获匪浅，也……麻烦不小。”
苏澈落在青石前，拱手一礼：“有劳道友久候。此行确有所得，但也如道友所料，惊动了玄蛇一脉，而且……”他顿了顿，神色凝重，“还引来了‘巡天’的注视。”
听到“巡天”二字，青鸾面具人的身形似乎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巡天镜出现了？”她问道，语气中多了一份郑重。
苏澈将之前被三名玄蛇元婴围攻，以及巡天镜突然显现，惊走玄蛇长老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与冰魄守护兽交易以及炼化归墟本源的细节，只言明借助北海之眼的环境和煞晶之力修复了部分剑种，实力有所提升。
青鸾面具人静静听完，沉默片刻，方才开口：“你能在巡天镜的注视下脱身，已是万幸。玄蛇一脉不过是疥癣之疾，但被‘巡天盟’盯上，才是真正的麻烦。”
“巡天盟？”苏澈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名字，“还请道友解惑，这巡天盟究竟是何种存在？为何会监察天下，又似乎对归墟之力格外敏感？”
青鸾面具人走到溪边，看着潺潺流水，似乎在组织语言，良久才缓缓说道：“巡天盟，是一个极其古老而神秘的组织，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终结之后。他们超然物外，极少直接介入世间纷争，但其影响力却无处不在。”
“他们的核心宗旨，据传是‘维系秩序，清除异数’。而这‘异数’，通常指两类：其一，是可能引动天地剧变、引发浩劫的‘变数’；其二，便是与‘归墟’、‘寂灭’等终结之力牵扯过深的存在。”
她转过头，看向苏澈：“你的传承，兼具混沌与归墟特性，本就是秩序之外的力量。如今你更深入接触归墟本源，虽是以混沌包容，但在巡天镜看来，你身上的‘异数’气息已如同暗夜中的火炬，足够醒目了。”
苏澈心头一沉：“如此说来，我已被他们列为目标？”
“未必是立刻清除的目标，但必然是重点监控的对象。”青鸾面具人道，“巡天镜监察天下，并非事无巨细皆能洞察，它更像是一种预警机制。当你这类‘异数’的气息达到某个阈值，或引动了足够大的动静时，便会触发它的注视。此次或许只是标记，但若你再频繁动用归墟之力，或修为突破引动更大天象，下一次降临的，恐怕就不只是一道目光了。”
苏澈眉头紧锁：“难道就只能束手待毙，或永远隐藏力量？”
“那也未必。”青鸾面具人摇了摇头，“巡天盟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似乎也有不同派系与理念。而且，天地之大，总有一些地方是巡天镜力量难以触及的，或是被更强大的势力笼罩，巡天盟也会有所顾忌。此外，若你能真正掌控自身力量，甚至达到某种‘平衡’，或许能在他们的评判标准中，从‘需要清除的异数’转变为‘可以观察的存在’。”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许多秘辛，让苏澈对这片天地的认知又开阔了几分，同时也感到了更沉重的压力。
“多谢道友告知。”苏澈真诚道谢，这些信息对他至关重要。他话锋一转，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不知道友此次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与之前提及的‘合作’有关？”
青鸾面具人微微颔首：“不错。我需要你的力量，助我进入一处遗迹。那处遗迹与上古剑修有关，外围禁制蕴含极强的寂灭剑气，与归墟同源。寻常修士难以靠近，但你的混沌归墟之力，或可开辟一条通路。”
“上古剑修遗迹？”苏澈心中一动，他的九霄剑种正需要此类遗泽来加速修复。
“遗迹之中，或许有关于九霄剑宗，甚至你体内剑种本体的线索。”青鸾面具人抛出了一个苏澈无法拒绝的条件，“作为回报，遗迹中若有所得，与剑道相关之物你可优先选取，我只需其中一件特定之物。并且，我可以提供一部分关于巡天盟内部运作的更为具体的信息。”
苏澈目光闪烁，权衡利弊。风险在于可能再次引动巡天镜，以及遗迹本身未知的危险。但收益同样诱人，剑种修复的契机、宗门线索、以及关乎自身安危的巡天盟情报。
“好！我答应你。”苏澈做出了决定，“何时出发？”
“不急。”青鸾面具人道，“你刚刚经历大战，又受巡天镜威压，状态并非最佳。先在此谷调息几日，我也需做些准备。此地设有禁制，可一定程度上干扰窥探，相对安全。”
苏澈点头同意，他的确需要时间彻底稳固修为，并进一步消化那缕归墟本源。
就在他准备觅地调息时，青鸾面具人忽然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提醒：
“苏澈，记住。混沌是源初，归墟是终结。执掌二者，如同行走在创造与毁灭的钢丝之上。巡天盟视你为威胁，或许并非全然错误。如何运用这份力量，取决于你自身。望你……勿失本心。”
苏澈身形一顿，回头看向那立于溪边的青衣身影，只见她已重新转过身去，仿佛与这清泉山谷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和一句沉甸甸的告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寻了一处干燥的洞穴，布下简易禁制，开始闭关调息。
山谷听泉，暂得安宁。但苏澈知道，体内的归墟烙印，暗处的玄蛇窥视，以及高悬于天的“巡天”之眼，都意味着这场风波，远未到平息之时。前方的遗迹之行，恐怕又将是一场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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