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来的侍女跑得发髻都散了，慌慌张张扑到青儿面前，裙摆上还沾着云尘：“兽后！不好了！红儿殿下……红儿殿下跑去瑶池找瑶姬女神了，刚出门口就被女神扣下了！”
“什么？”青儿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磕在案上，茶水溅湿了衣袖也顾不上，猛地站起身，清丽的脸上满是惊惶。
“她疯了吗？找瑶姬？她不知道瑶姬和父帝母帝发生过什么吗？那性子烈得跟火炭似的姑姑，她干嘛不去找杨戬，那样死的更快……”
话没说完，她已转身往内殿冲，“快备车！不，我亲自去！”
可刚跑出两步，她又猛地顿住。红儿在天庭，被瑶姬扣下，她一个兽后贸然前去，怕是只会添乱。
唯一的办法，是找马天于帮忙——兽界与天庭素有往来，他出面或许能周旋。
青儿咬了咬牙，转身往兽帝的寝宫赶。
侍女早已备好干净的衣裙，她胡乱换上一身月白常服，裙摆上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衬得她身姿愈发窈窕，只是匆忙间系错了腰带，鬓边的碎发也没来得及理。
推开寝宫木门时，正见马天于盘膝坐在玉榻上。
马天于足有两米多高，即使静坐也透着股迫人的威仪，玄色寝衣松松系着，露出古铜色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银发散落在肩头，俊朗的眉眼闭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妖气，却安宁得像座沉睡的山。
青儿放轻脚步走过去，看着他紧蹙的眉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按在他的肩颈处。
他的肌肉结实而温热，带着常年习武的韧劲，她学着从前给父王按肩的样子，笨拙地揉捏着。
马天于缓缓睁开眼，金棕色的瞳孔里漾着笑意，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跳：“怎么？不胡闹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温柔得像拂过湖面的风，“方才在大殿里那般撒酒疯，可是把大臣们都惊着了。”
青儿的脸颊“腾”地红了，指尖下意识地缩了缩，却被他牢牢按住。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声音细若蚊蚋：“天于……我那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青儿想起自己在大殿里摇摇晃晃的样子，想起他当时皱紧的眉头，她的耳根都红透了，“你定是看到我的丑样了，定要笑话我。”
“没有。”马天于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肩头按了按，语气认真，“只是担心你。”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系错的腰带上，伸手替她解开重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腰侧，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何事这般匆忙？刚从外面跑回来？”
青儿指尖还停在马天于的肩颈处，闻言动作一顿，眼底的羞赧褪去，染上几分真切的急惶：“红儿……，被瑶姬姑姑扣下了。”
她咬了咬唇，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恳求，“你也知道，瑶姬姑姑性子烈，红儿又是个冲动的，这一闹怕是没好果子吃。兽帝与瑶姬有贸易往来，你能不能……能不能派个人去天庭说说情？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马天于缓缓睁开眼，金棕色的瞳孔落在她紧绷的侧脸线条上，看着她因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他伸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鬓边的碎发，动作自然又亲昵：“那是自然。”
青儿心头一松，刚想道谢，就听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只是你这急匆匆跑来，又是按肩又是赔笑的，目的怕是不只是为了红儿吧？”
“我……”青儿被说中心事，脸颊“唰”地红透了，像被染上了胭脂，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他，手却还下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天于你……你怎么这么说呀，你不是一向很好说话的吗？”
马天于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袖传到她掌心，酥酥麻麻的。
他从玉榻上站起身，两米多高的身影投下大片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语气里带着笑意：“帮你本就是该做的事，何需拐弯抹角？”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看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我便不计较你在大殿撒酒疯的事了。”
“谁撒酒疯了……”青儿嘟囔着转过身，抬头时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脸离得很近，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扬着，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温和，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先前因红儿而起的焦灼竟散了大半。
她定了定神，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天于，既然你伤快好了，那我们聊些好玩的事情吧？”
马天于愣了一下，浓密的眉峰微微挑起，一脸茫然：“好玩的事情？”
他平日里不是处理兽界事务，就是修炼打坐，实在想不出“好玩”二字该与什么挂钩。
他看着青儿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或许她口中的“好玩”，会和他想的不一样。
“嗯呐。”青儿用力点头，指尖在他颈侧轻轻画着圈，声音软糯，“比如……你小时候有没有偷偷溜出去掏鸟窝？有没有被长老们罚抄兽规？”
马天于被她问得一怔，随即失笑。他活了数千年，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聊“掏鸟窝”，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带着点稚气的画面，竟真的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喉间的笑意愈发温柔：“你想知道？”
“想！”青儿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空气中仿佛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寝宫内的安神香燃得正旺，袅袅青烟缠绕着日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聊着儿时趣事，马天于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偶尔说起被长老罚去守禁地的糗事，连眼底都漾着难得的笑意。
青儿支着下巴听着，时不时插句嘴，清丽的脸上满是认真，不知不觉间，先前的拘谨与疏离淡了许多。
聊到兴头上，青儿状似不经意地转了话锋，指尖轻轻划着玉榻的边缘：“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影子’？”
马天于正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金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随即恢复平静：“影子？”
“嗯。”青儿抬眼望他，睫毛长长的，掩住眼底的探究，“那天青龙宰相跟我提过一嘴，说是什么很厉害的组织，我没太听懂，便想问问你。”
马天于放下茶盏，指节轻轻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看着青儿清澈的眼眸，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影子是青龙培养的暗部，专门负责保护族中重要人物，或是执行一些不便公开的任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些人从不露面，隐匿在暗处，武功法术皆是兽界顶尖，寻常人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到。”
他抬眼看向青儿，目光带着几分询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青儿垂下眼，手指卷着衣袖，声音放轻了些：“我就是觉得……青龙宰相手握这样一支队伍，会不会太有威胁了？毕竟他权力本就不小……”
马天于的视线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说得没错，影子确实是把双刃剑。”他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但青龙在兽界待了上百万年，算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对兽族还算忠心，你或许多虑了。”
“可你刚才说，他们很厉害？”青儿追问，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那影子……真的很危险吗？”
“不错。”马天于点头，俊朗的脸上没了笑意，眼底掠过一丝冷冽，“那是一支极其危险的部队。他们没有名字，没有感情，只听令行事。一旦发动，必定掀起腥风血雨，死伤无数。”
青儿的心跳漏了一拍，攥紧了衣袖：“那……如果有一天，影子叛变了呢？”她抬眼看向马天于，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是不是就没人能阻止了？”
马天于看着她眼底的惊惧，沉默了很久，久到安神香燃尽了一截，才缓缓吐出四个字：“恐怕是的。”
寝宫内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闷。青儿看着他凝重的侧脸，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原来马天于并非不知影子的危险，只是碍于情面，或是另有考量，才没有深究。她低下头，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指尖却冰凉一片。
阳光依旧透过窗棂照进来，却仿佛被染上了一层寒意。
马天于看着青儿苍白的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放缓了些：“怎么突然问这些？吓到了？”
青儿摇摇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点依赖：“就是觉得怕……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该怎么办？”
马天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他的目光坚定，像座不会崩塌的山，“无论谁想动兽族，先过我这关。”
青儿看着他眼底的笃定，心里却更乱了。她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可这真相背后，藏着的或许是她承受不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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