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儿猛地从锦被里坐起身，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贴在脸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像是刚从一场惊涛骇浪里挣扎出来。
她攥着被角的手微微发颤，指尖掐进柔软的锦缎里，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昨夜那荒唐又清晰的画面——金吒的侧脸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两人的衣袍缠在一起，像被风吹乱的流云……
“天啊！”她突然捂住脸，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音里带着点崩溃的颤抖，“天塌了！这简直是天塌了！”
床榻边的侍女如烟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端着的漱口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她连忙跪下去收拾，裙摆沾了水渍也顾不上，仰起脸看黄儿，眼里满是惊慌：“主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黄儿猛地放下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如烟，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她的脸颊还泛着未褪的红晕，眉梢却拧成了疙瘩，声音又急又响：“如烟！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如烟被她问得一愣，手里的碎片差点划破手指，嗫嚅着说：“主子……我、我没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黄儿霍地从床上跳下来，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滑落肩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她几步走到如烟面前，居高临下地指着她，声音里带着点歇斯底里的委屈：“我明明说了！说了今晚和你睡！就和你挤在那张软榻上，你忘了？你怎么能让我和金吒睡在一起？啊？你说啊！”
如烟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的水渍里，晕开小小的圈。她抽抽噎噎地趴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主子……您、您别生气啊……”
“我能不生气吗？”黄儿气得直跺脚，寝衣的带子都散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们俩早就分房睡了，你怎么还敢……”
“可是主子，”如烟抬起哭花的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您和金吒将军成亲都五百年了呀……夫妻同床共枕，这不、这不挺正常的吗？”
“正常？”黄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拔高了声音，“哪里正常了？我们已经五百年没睡一起了！整整五百年！”
她伸出五根手指，在如烟面前晃了晃，指尖都在发抖，“这五百年里，都不见面，连吃饭都很少同桌，你现在让我们睡在一起，这叫正常？”
她越说越激动，转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寝衣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片，发出沙沙的响。
“我昨天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桂花酿，头晕得厉害，让你扶我回房歇息，你倒好！直接把他送到了我的床上！”
她猛地停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乱糟糟的模样，又气又窘，“你说你这是干嘛呀？安的什么心啊？”
如烟哭得更凶了，几乎是泣不成声：“主子……奴婢、奴婢是看您喝醉了，走路都打晃，金吒将军刚好过来……他说他照顾你，奴婢想着……想着你们是夫妻，他照顾您也是应该的……”
“应该？”黄儿转过身，瞪着她，眼眶也红了，“五百年了，他什么时候管过我喝没喝醉？你就该拦着他！就该把我拖到软榻上，哪怕让我睡地上都行，怎么能……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昨夜醒来时，金吒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呼吸均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和——那是她五百年里从未见过的模样，陌生得让她心慌。
“啊啊啊啊！”她突然抱着头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混乱的情绪，“这叫什么事啊！五百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偏偏昨晚就……”
如烟跪在地上，偷偷抬眼看了看黄儿，见她虽然气得跳脚，眼里却没有真要罚她的意思，便小声劝道：“主子……其实……金吒将军今早走的时候，还让厨房给您炖了醒酒汤呢……”
黄儿一愣，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寝衣的带子，脸上的怒气慢慢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他……他还说什么了？”
如烟摇摇头：“没、没说什么，就站在床边看了您一会儿，然后让奴婢别吵醒您……”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黄儿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如烟压抑的啜泣声。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得那些青瓷碎片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黄儿望着地上的光影，心里乱糟糟的——五百年没同床的夫妻，突然睡在了一起，是该生气，还是该……别的什么？她咬着唇，突然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烫，连带着耳根都热了起来。
“行了，”她挥了挥手，声音闷闷的，“起来吧，把地上收拾干净。”
如烟连忙应声，抹着眼泪爬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碎片。
黄儿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锦被上的一处褶皱——那是昨夜两人纠缠时留下的痕迹，像个调皮的印记，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只剩下满肚子的别扭和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五百年的相敬如“冰”，难道真要从昨晚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黄儿一想起来就吐了两天两夜，如烟帮着她说：“主子，要不要找医仙过来看看。”
黄儿说：“宝宝，不必了，那都是想起那个画面就呕吐的，那就是耻辱。”
如烟说：“主子，金吒太子只不过是和你进行了夫妻之情，怎么就成了耻辱了呢？”
黄儿说：“我一想到那天，我就想吐。”
黄儿拉着如烟那美丽的胳膊，说：“你说你那么好看，那金吒怎么说也是两米高的将军，我以后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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