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阁内,姚辰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符文明灭,一股渊深似海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却又被很好地收敛在周身三尺之内。
“外界两月,此地却已一年有余……”他低声自语,感受着体内愈发精纯磅礴,却增长缓慢的星辰灵力。踏入化圣期后,每一步的提升都变得异常艰难,需要海量的积累与对天地法则更深的感悟。这一年多的苦修,他也仅仅是从化圣中期初段,稳步提升到了中段偏后的层次,距离化圣巅峰,仍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然而,他脸上并无丝毫气馁,反而充满了锐利的锋芒。《焚香天诀》 的成功修炼,给了他直面强敌的绝对底气。化圣巅峰,虽只一炷香,但配合他神符师的种种手段,足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三分身术也更进了一步,阴阳虚体又实质化了一点。
他站起身,走到静室的琉璃窗前,望向外面熟悉的星辰阁景致。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四年前,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
十五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背着年仅十三岁、同样伤痕累累的妹妹玲月,在漆黑的山林中亡命奔逃。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族人凄厉的惨叫,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未知的危险。满门被灭,父母亲人失踪,血海深仇,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那一刻,他是何等的绝望与无助,如同蝼蚁,生死不由自己。
好不容易逃到商国,以为能暂时喘息,却又遭遇混元宗少主,觊觎玲月容貌,欲行强抢。那时的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眼看就要兄妹同殒……是吴叔,吴道安!那个憨厚沉默的汉子,为了兑现对三叔的一句承诺,毅然选择了自爆,用生命为他们炸开了一条生路!
“吴叔……”姚辰眼眶瞬间湿润,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阵阵抽痛。那决绝的背影,那震天的轰鸣,至今仍是他午夜梦回时常出现的场景。“您舍命救下我与玲月,此恩如山!不知您可有后人存世?若有,姚辰必倾尽所有,护其一生周全,以报您再生之恩!”
再次踏上逃亡路,辗转至楚国,机缘巧合加入天道宗。本以为能安稳修炼,以待复仇,谁知又因服用丹药不慎,导致灵力暴走,几乎爆体而亡,经脉尽碎,沦为废人……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希望彻底破灭。
绝境之中,是师父酒虚子如同明灯般出现。不仅救他性命,更以无上手段为他重塑根基,传他剑道,指引符术,引他踏入真正的修行大道,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师父……您如今又在何方?是否安好?”姚辰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与担忧。酒虚子师父行踪飘忽,自当年一别,便再无音讯。“待东越事了,弟子定当踏遍九州,寻您踪迹!您的恩情,弟子永生不忘!”
四年!从十五岁到十九岁,短短四年时间,他从一个任人欺凌、朝不保夕的化气期蝼蚁,一步步成长为如今名动九州、修为达化圣中期、符道臻至神符师的强者!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多少辛酸苦楚,唯有他自己知晓。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如同浮光掠影,却每一帧都刻骨铭心。那些恩情,他铭记于心;那些仇恨,他刻入骨髓!
“林家!还有当年所有参与覆灭我姚家的刽子手!你们可曾想到,那个侥幸逃脱的姚家余孽,如今……回来了!”姚辰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静室中弥漫,连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分。“四年血仇,不共戴天!姚某此番东归,必当——加倍奉还!”
他不再犹豫,推开静室石门,大步而出。
径直来到阁主秦山府阁。秦山见到他出关,感受到他气息愈发沉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
“决定了?”秦山放下手中的玉简,沉声问道。
“决定了。”姚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四年等待,已是太久。此仇不报,我心难安,道心难宁!”
秦山深知血海深仇对于修道之人的意义,此劫不过,姚辰的心境永远无法圆满。他沉吟片刻,道:“林家不足为惧,但东越玄元宗,非是易与之辈,其宗内化神老祖虽常年闭关,但威势犹在。你虽实力大进,更有秘术傍身,但孤身前往,风险太大。”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吴长老带五名化圣期弟子,随你一同前往。”
话音落下,观星殿侧门走入六人。为首者是一位身着灰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的老者,气息渊深似海,正是星辰阁长老之一,化神初期的吴清风长老。其身后,跟着五名气息精悍,修为均在化圣初期到中期不等的核心弟子,皆是阁中好手。
“吴长老,诸位师兄,此番有劳了。”姚辰拱手行礼,心中感动。他知道,这是秦山和星辰阁对他毫无保留的支持。
吴清风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少阁主客气了。同为一阁,自当共进退。”
秦山又道:“青灵那小子,回来后似乎有所感悟,也闭关了,此次便不随你去了。”
姚辰点头,青灵突破化圣中期本就蹊跷,再次闭关也在情理之中。
离开观星殿,姚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玲月早已等候在院中,四年过去,当初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邻家女孩般秀气温婉。
“哥哥。”玲月迎上前。
姚辰看着她,目光复杂,最终还是化为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玲月的头发,沉声道:“玲月,收拾一下,跟哥哥走。”
玲月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激动、仇恨与决然的光芒,用力点头:“嗯!”
“哥哥带你去报仇。”姚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要让你亲眼看着,那些沾满我姚家鲜血的仇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玲月的眼泪瞬间涌出,不是害怕,而是积压了四年的痛苦与仇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紧紧抓住姚辰的衣袖,重重点头:“玲月要亲眼看着!”
一切准备就绪。姚辰一行人来到星辰阁山门外的迎客坪。
他心念一动,储物袋光芒闪烁,“神行天舟”一闪而出!
“登舟。”
姚辰率先踏上舟首,玲月紧随其后。吴长老与五名化圣弟子也依次飞身而上,落在天舟之上,神色肃然。
姚辰立于舟首,衣袂猎猎作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星辰阁山门,目光扫过送行的秦山阁主以及众多门人。
“启程!”
他低喝一声,磅礴的灵力注入天舟核心阵法之中。
“嗡——!”
神行天舟猛地一震,船身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下一刻,天舟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璀璨星芒,如同逆飞的流星,载着复仇的火焰与决绝,嗖的一声,破开云层,朝着正东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目标,东越国!
四年砺剑,今朝东行。血债,终需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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