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峰的丹房彻夜亮着灯,烛火透过窗棂,在石阶上投下细碎的暖光。苏婉清将萧逸尘轻放在软榻上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他浑身的灵力紊乱如破堤的水,经脉因爆气丹的反噬布满细小裂痕,肩甲旧伤再次崩开,鲜血浸透纱布,连带着后背都沾了暗红血痕。最让她心惊的是,他颈侧的朱雀印记竟黯淡无光,往日流转的金红火焰此刻只剩微弱余温,像是被狂风暴雨浇熄的火种。
“别怕,我能稳住。”萧逸尘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他勉力睁开眼,看见苏婉清眼眶通红地翻找药箱,指尖因急切而碰倒了玉瓶,清灵丹滚落在榻边。他想伸手去捡,却连抬臂的力气都欠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蹲下身,将丹药一枚枚捡回瓶中,发梢垂落的碎发沾着泪滴,落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小团湿痕。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苏婉清嗔怪着,却还是俯身在他额角印下一个轻吻,指尖灵力探入他经脉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爆气丹强行冲两重境界,把你刚拓宽的经脉都撑伤了,若不是朱雀印记护着心脉,此刻你早该灵力溃散。”
她取来千年雪莲露,银勺舀起时,药液在烛火下泛着莹白光泽。小心翼翼掀开萧逸尘肩甲的纱布,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着,还残留着魔焰灼烧的焦黑,雪莲露刚触到伤口,他便忍不住闷哼一声,指节攥着锦缎,将素色料子捏出深深的褶皱。苏婉清立刻放缓动作,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顺着肌肤传递:“忍忍,这露能修复经脉裂痕,比清灵丹管用百倍。”
药液顺着伤口渗入时,萧逸尘只觉经脉里像是钻进了无数细针,疼得他眼前发黑,可掌心传来的温柔触感又让他咬牙撑着。恍惚间,他想起妖兽谷里苏婉清扑过来抱住他的模样,想起灵泉边她为自己擦汗的指尖,那些藏在生死间隙里的温柔,此刻都化作支撑他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渐渐褪去,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经脉流转,丹田内沉寂的朱雀真火竟被引动,泛起细碎的暖光。
“好了,伤口暂时稳住了。”苏婉清收起银勺,额角渗出细汗,鬓边碎发被汗湿得贴在脸颊,“接下来需用凝神草和静心莲炼一副‘固脉丹’,只是这两种灵草我药篓里只剩半株,得去药园取新鲜的。你乖乖待着,我速去速回。”
萧逸尘点头,望着她转身时匆忙的背影,忽然开口:“婉清,带把剑。”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骨面老魔虽逃,蚀骨门余孽未必散尽,药园偏僻,别出事。”
苏婉清脚步一顿,回头时眼底闪过暖意,她从墙上取下一柄玉色短剑——正是萧逸尘突破筑基时,大长老赏赐的中品灵器“凝霜剑”,剑身泛着清冷灵光,衬得她素白的手指愈发纤细。“放心,破邪符还有不少,再加上我是三品炼丹师,寻常邪修近不了身。”她笑着挥了挥剑,转身推门而去,丹房的门轴发出轻微声响,随即又归于寂静。
烛火跳动间,萧逸尘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经脉仍滞涩得厉害,刚凝聚的灵力顺着裂痕散得七零八落。识海内,赤焰枪尊的残魂虚影缓缓浮现,声音带着几分凝重:“爆气丹的反噬比预想中严重,你经脉至少要休养半月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别再动用灵力,更不能练枪。”
“骨面老魔未除,半月时间太长了。”萧逸尘轻声叹息,目光落在榻边的清灵枪上——枪身的焚天纹因他灵力虚弱而黯淡,枪尾的灵花纹却仍泛着淡粉光泽,像是在无声安慰。他忽然想起苏婉清方才为自己上药时的模样,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过也好,总算能安安稳稳待在她身边,看她炼药,听她说话,倒像是偷来的日子。”
枪尊虚影看着他眼底的温柔,无奈摇头:“你这小子,前几日还喊着要斩尽邪修,如今倒学会儿女情长了。”话虽如此,虚影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欣慰,“罢了,圣体修炼本就需刚柔并济,有她在你身边磨去戾气,未必不是好事。只是切记,待你伤势痊愈,需加倍勤修,骨面老魔若真突破元婴,届时便是太华剑宗的浩劫。”
萧逸尘颔首,刚要回应,丹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落地无声,带着刻意收敛的灵力波动,不似苏婉清的轻快,反倒透着几分谨慎。他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灵力不济而重重跌回榻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帘被轻轻挑起,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太华宗内门白袍,腰悬一枚刻着星纹的玉佩,面容清丽却带着疏离感,正是常年独来独往的苏清怡。她脸色比寻常弟子更显苍白,鬓边沾着几片沾了晨露的竹叶,显然是刚从山下回来,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竟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印证猜测的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目光落在萧逸尘身上时,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苏师姐?你怎么来了?”萧逸尘心中诧异,他对苏清漪其实颇有好感,当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同门之谊吧,毕竟萧逸尘也没有那么饥渴。
二人虽然交集不多,但是苏师姐也曾数次在危难中施以援手,苏清漪虽然清冷,却像一支高洁纯白的玉兰花,让人忍不住想一探到底,就是苏清漪每次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他身上,让他莫名觉得被看穿了般不自在。起初萧逸尘以为是自己境界低微的缘故,可现在自己修为早已超越了当日的练气榜榜首苏清漪,苏清漪现在虽也筑基,不过才筑基二重,可那种被看透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
而她常年独居外门西侧的竹舍,极少踏足炼丹峰,今日突然到访,实在反常。
苏清漪没有立刻回答,缓步走到榻边,目光掠过他肩甲的伤口、颈侧黯淡的朱雀印,最终停在他眼底未散的斗志上。她指尖微动,袖中藏着的一枚刻着“苏”字的铜牌硌着掌心——那是昨日家族送来的信物,催她下月回府敲定婚约,可她只要一想起一年前“窥命”所见的血色画面:未婚夫林墨笑着接过父亲递来的家主令牌,转身便下令封死所有院门,火焰吞噬苏家宗祠时,他眼底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心口便像被冰锥扎着疼。
“爆气丹?”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泉,却精准戳破关键,“你竟用这种伤根基的丹药强行冲境?”
萧逸尘没想到她一眼便看穿端倪,只能苦笑着解释:“当时情况危急,若不冲境,我与婉清都难活命。”
“活命?”苏清怡的声音微微发紧,她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铜牌,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纹路——当年她刚解锁窥命之力,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留下的玉佩,看着父亲将她的预言当作“孩童胡言”,执意要她接受婚约。而眼前的少年,身负她从未见过的金色气运:被刁难时会遇秘境,遇危险时必有转机,哪怕此刻经脉受损,日后也会因祸得福,拓宽的经脉能容纳双倍灵力。这般逆天的气运,或许正是她打破婚约死局的契机。
她忽然俯身,指尖极快地擦过萧逸尘的手腕,窥命之力再次不受控地涌动——这一次,她不仅看见少年日后剑指魔族的盛况,还看见自己站在他身侧,手中握着的不是联姻的铜牌,而是一枚刻着他名字的剑穗。
“小姑娘不简单啊”焚天枪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萧逸尘脑海
萧逸尘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怔,刚要开口询问,便见苏清怡迅速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只是耳尖悄悄泛红。“你可知爆气丹的后遗症?”她刻意加重语气,掩饰方才的失态,“轻则经脉受损,重则修为倒退,你身负大气运,本该有更广阔的前路,怎能为一时安危赌上未来?”
这话里的“大气运”让萧逸尘心头一跳,他猛地想起苏清漪每次看他眼底闪过的异样光芒,再联想到她今日的反常,忍不住追问:“师姐怎知我身负气运?又为何这般在意我的修为?”
苏清漪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她垂眸看着案上的药瓶,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我幼时得过一本古籍,能辨人气息品相。你入宗那日,我便见你周身有金芒萦绕,是百年难遇的福泽之相。”她刻意隐瞒了窥命之力,只模糊带过缘由,却没料到,这番话竟让萧逸尘想起另一件事——入宗时他不慎遗失的旧玉佩,似乎也刻着与她腰侧星纹相似的纹路。
就在这时,丹房的门被推开,苏婉清提着药篓走进来,刚要开口,便看见苏清漪站在榻边,两人相对无言的模样,手中的药篓险些脱手。“苏师妹?”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将药篓放在案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婉清师姐。”苏清怡率先回过神,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淡,“我听闻萧师弟受伤,恰巧在山下寻得一瓶续脉膏,特来送药。”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案上,瓶身还带着山间的凉意,“这膏能修复经脉裂痕,比雪莲露更见效,你每日替他敷一次,七日便能好转。”
苏婉清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心中的诧异渐渐褪去。她望着苏清漪的背影,轻声道谢:“多谢苏师妹。”
苏清漪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他”,便推门而去。丹房内再次恢复寂静,烛火跳动间,苏婉清走到榻边,将药篓里的凝神草倒在瓷盘中,目光落在萧逸尘身上,带着几分戏谑:“这位苏师妹倒是神秘,送药都来得悄无声息,她该不会早就认识你吧?”
萧逸尘笑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瞬间安心:“我也不清楚,只是总觉得,她似乎有很多心事。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我最想守着的人,只有你。”
苏婉清脸颊微红,转身去准备炼药的材料,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连带着动作都轻快了许多。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丹房里的药香混着温柔的气息,将窗外的夜色都染得暖了几分。
而门外的竹影深处,苏清漪望着那片暖黄的烛火,莫名有些烦躁。指尖摩挲着袖中被攥得发烫的铜牌,眼角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玲珑有致,层峦起伏的身材,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或许不用等到下月,她便能借着这少年的气运,彻底挣脱家族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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