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成天只知道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草包皇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林越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但更多的是警惕。
这家伙,是敌是友?
是碰巧路过,还是黄雀在后?
山石后的苏清欢也显然没料到这出,她看了林越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越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管林珩是什么目的,他的出现,暂时打破了玉姑姑布下的死局。
果然,玉姑姑阴冷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原来是三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也在此处?”
林珩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满是没睡醒的慵懒:“本殿下在哪,还需要向一个奴婢报备吗?”
他摇摇晃晃地从假山另一侧走出来,一身华贵的锦袍穿得歪歪扭扭,领口还敞着,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胸膛,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那张与林越有七分相似,却更显阴柔俊美的脸上,挂着纨绔子弟特有的嘲弄笑容。
“倒是玉姑姑你,不好好在慈安宫伺候皇祖母,带着这么多人跑到这儿来……是想给御花园的草拔拔刺客?”
玉姑姑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三殿下说笑了。是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想请太子殿下过去叙话。”
“哦?凤体违和?”林珩夸张地挑了挑眉,“我怎么听说,是皇祖母被我那好皇兄给气晕过去了?”
他这话一出,玉姑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越在山石后听得心头一跳。
操。
这混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生怕玉姑姑的杀意不够浓吗?
玉姑姑带来的那几个黑衣太监,手已经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兵刃上。
“三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玉姑姑的声音像淬了冰,“污蔑太子,构陷太后,这可是大罪。”
“哎呀呀,好大的帽子。”林珩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那股杀气,反而凑近了几步,伸出扇子,轻轻挑起玉姑姑的下巴。
这个动作,轻佻又侮辱。
“本殿下就是随口一说,姑姑这么紧张做什么?”
“还是说……被我说中了?”
“你!”玉姑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真的对一位皇子动手。
林珩收回扇子,懒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行了行了,皇兄在哪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约了几个朋友在宫外听曲儿,这会儿正要出宫去。玉姑姑要是没事,就别挡着本殿下的路了。”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大摇大摆地就准备走。
玉姑姑眼神一厉,正要开口。
林越知道,不能再等了。
林珩这个搅屎棍,不管是敌是友,他提供的这个机会,是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拉着苏清欢,猛地从山石后走了出来。
“皇弟,等一下。”
林珩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到林越时,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表情。
“哎呀!皇兄!你可让小弟好找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一把搂住林越的肩膀,亲热得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走走走,宫外新开了个‘醉春风’,里面的头牌‘小凤仙’,那叫一个绝!弟弟我可是特地回来请你的!”
林越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差点背过气去,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吐槽。
还小凤仙?你怎么不叫赛金花呢?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但他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顺势揽住林珩的肩膀。
“哦?竟有此事?那可得去见识见识。”
两人勾肩搭背,完全无视了旁边脸已经黑成锅底的玉姑姑。
“玉姑姑。”林越这才像刚看到她一样,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皇祖母凤体违和,你应该赶紧去请太医,而不是在这里堵着本宫。耽误了皇祖母的病情,你担待得起吗?”
一顶大帽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扣了回去。
玉姑姑的脸色青白交加。
她死死地盯着林越,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看似醉醺醺,实则将他护得严严实实的林珩。
她知道,今天晚上,杀不了了。
有三皇子这个“人证”在,任何意外都会变得不再是意外。
“……是,奴婢遵命。”玉姑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甘地躬身行礼。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林越嗤笑一声,不再看她,揽着林珩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朝宫外走去。
苏清欢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警惕着随时可能从背后袭来的暗箭。
直到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林越才一把推开了还挂在他身上的林珩。
“行了,别演了。”
林珩踉跄了一下,站稳后,脸上的醉意和轻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精明和审视。
“皇兄,你今晚可是惹了个大麻烦。”
“哦?”林越挑眉,“比你刚才差点被当场灭口还麻烦?”
林珩耸了耸肩:“我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你可是太子,东宫之主。今晚这事,皇祖母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你把沈砚藏哪儿了?”
林越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自己见了沈砚,甚至可能连那封信的存在都知道!
“皇兄不必紧张。”林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我要是想害你,刚才就不会出来。”
“我只是提醒你,郭家是疯狗,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手里那东西,最好尽快送到该看的人手里。”
说完,他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拍了拍林越的肩膀。
“好了,话已至此。‘醉春风’我是真约了人,皇兄要不要一起?”
林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
“不必了。本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祝你玩得开心。”
林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潇洒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越心中翻江倒海。
这个三皇弟,藏得可真够深的。
看来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清欢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她也察觉到了林珩的不对劲。
“回东宫。”林越吐出三个字。
他没有直接去皇帝的养心殿,而是选择了先回自己的地盘。
怀里的那封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口发热。
他知道,林珩说得对。
这东西,必须立刻、马上,送到父皇面前!
但怎么送,是个技术活。
直接闯宫,说自己有郭家谋反的证据?
太蠢了。
只会让父皇觉得他急功近利,甚至怀疑这封信的真伪。
必须用一种更聪明,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方式。
林越回到东宫,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苏清欢。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子转得飞快。
有了!
他眼睛一亮,猛地停下脚步。
“清欢,去,给我备笔墨!”
……
半个时辰后。
养心殿。
皇帝林崇正批阅着奏折,眉头紧锁。
边疆战事不利,南方又发大水,国库空虚,朝中大臣还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福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陛下。”
“何事?”林崇头也没抬。
“太子殿下……在殿外跪着。”福安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跪着?”林崇的笔一顿,抬起头,脸上满是诧异,“他来做什么?还跪着?”
在林崇的印象里,他这个儿子,天不怕地不怕,长这么大就没跪过几次。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说是……来向陛下请罪的。”福安的腰弯得更低了。
“请罪?”林崇更糊涂了,“他犯了什么罪?”
福安不敢说话。
林崇皱了皱眉,放下朱笔:“让他滚进来。”
很快,林越一身狼狈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金砖上。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林崇看着他,只见他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散了几缕,脸上甚至还有些灰尘,像是刚从哪里打滚回来一样。
“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林崇沉声喝道。
“父皇!”林越抬起头,眼眶居然是红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愤怒。
“儿臣今日,差点就见不到父皇了!”
轰!
林崇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林越面前。
“你说什么?!”
“谁敢动你?!”
一股属于帝王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养心殿。
福安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父皇息怒!”林越“悲愤”地说道,“儿臣今日气晕了皇祖母,自知罪孽深重。本想去慈安宫请罪,谁知……谁知在半路上,竟被皇祖母身边的玉姑姑,带着一群人给堵住了!”
“她说,要‘请’儿臣过去叙话。可她带的那些人,个个都带着兵刃,杀气腾腾!”
“若不是三皇弟碰巧路过,儿臣……儿臣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林越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东西。
但他掏的不是那封密信。
而是一张纸。
“儿臣知道,皇祖母不喜欢儿臣。儿臣也知道,郭家一直视儿臣为眼中钉。”
“儿臣不孝,让父皇为难了。”
“这是儿臣写的罪己书!请父皇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吧!儿臣愿意去守皇陵,只求父皇能保儿臣一条性命!”
他双手高高举起那张“罪己书”,一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模样。
林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怒火和心疼交织。
他的儿子,他最看重的继承人,竟然被逼到要自请废黜来保命!
岂有此理!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本想撕个粉碎,但目光扫过纸上的字,动作却猛地一顿。
不对。
这不是什么罪己书。
这是一份奏疏!
而奏疏的内容,赫然是弹劾国舅郭振阳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
但林越写得极为巧妙,他没有直接说郭家要谋反,而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外戚势力疯狂打压、走投无路的受害者。
字里行间,都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哭诉和求救。
林崇捏着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当然知道外戚势大,也知道郭家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但他没想到,他们已经猖狂到了这个地步!
敢在宫里,就对自己儿子动杀心!
“混账!”
林崇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那份“罪己书”拍在桌子上。
林越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哭泣。
但他的心里,小人已经笑开了花。
成了!
这波苦肉计,加祸水东引,加恶人先告状,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父皇的怒气值,已经被他成功拉满了!
“父皇,”林越“哽咽”着,从怀里又掏出了那个油布包,“儿臣……儿臣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这是儿臣无意中得到的……儿臣不敢看,也不敢留,请父皇定夺!”
他双手将油布包高高举起。
林崇的目光落在那油布包上,眼神一凝。
他示意福安。
福安连忙上前,颤颤巍巍地接过油布包,呈了上去。
林崇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死死地盯着林越。
“你先起来。”
“儿臣不敢!”
“朕让你起来!”林崇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越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
林崇深吸一口气,拆开了油布包。
当他看到那封熟悉的,属于郭振阳的笔迹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字一句地读下去。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铁青和死寂。
“砰!”
一声巨响。
林崇面前的紫砂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滚烫的茶水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整个养心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越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将林崇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他知道,那座压垮骆驼的山,已经砸下去了。
过了许久,久到林越觉得自己的腿都快站麻了。
林崇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福安,去,拿朕的令牌来。”
福安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去了。
很快,他捧着一个盒子回来。
林崇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麒麟的令牌。
他走到林越面前,将那块冰冷的令牌,塞进了林越的手里。
“从今天起,南衙禁军,你可调动三百人。”
“朕要你,把郭家这些年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桩一件,都给朕查出来!”
“朕要证据,能让天下人都无话可说的铁证!”
林越握着那块沉甸甸的麒麟令牌,入手冰凉,却仿佛有一股灼热的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南衙禁军!
那是只听命于皇帝的精锐!
父皇这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一把足以斩断郭家这颗参天大树的利刃!
他抬起头,对上了林崇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眼睛。
“儿臣……”
林越的心脏狂跳,喉咙有些干涩。
“遵旨!”
喜欢穿成太子,本想摆烂,却被人陷了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穿成太子,本想摆烂,却被人陷了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