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将供状接过，呈送御前。
萧景琰接过供状，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化为一片冰寒。他猛地将供状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郭莽！你还有何话说？！”帝王之怒，如同雷霆炸响，整个太极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郭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胡悍不仅被抓，竟然还留下了如此详细的供状！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陛下！这是诬陷！是构陷！”郭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有人要害臣！是初颜公主！是她指使胡悍诬告臣！陛下明鉴啊！”
他如同溺水之人，拼命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矛头指向了初颜。
垂帘之后，初颜静静而立，闻言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并未出声。
萧景琰看着状若疯狂的郭莽，眼中满是厌恶与失望：“构陷？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来人！摘去郭莽顶戴花翎，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此案交由三司继续深究，凡有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
“陛下——！”郭莽还想挣扎，却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毫不客气地架起，拖了出去，那绝望的嘶吼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所有官员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谁也没想到，权势熏天的兵部尚书，竟会以这种方式轰然倒塌。
李铭低着头，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衫。郭莽倒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他偷偷抬眼，瞥向垂帘后的那个模糊身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萧景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挥手：“退朝！”
百官如蒙大赦，躬身退下。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郭莽倒台引发的连锁反应，必将席卷整个朝堂。
风雨，真的来了。
郭莽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引发了巨大的震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位权势赫赫的兵部尚书是如何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的。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但核心都指向了那位近来风头极盛的初颜公主。
公主府门前，似乎比往日更加安静，但那无形的威势，却让过往行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加快了脚步。
府内书房，初颜听着青羽汇报外面的风声，神色淡然。
“郭莽倒台，其党羽必然人心惶惶。兵部右侍郎是郭莽一手提拔的，已经称病不出。几位与郭莽往来密切的将领，也纷纷上表请罪，或陈情辩白。”青羽道。
“意料之中。”初颜淡淡道，“告诉我们在军中和兵部的人，稳住局面，暗中收集这些人的罪证，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陛下正在气头上，此时不宜扩大打击面，以免引起军中动荡。重点还是放在查清郭莽囤积粮草、勾结边将的真正目的上。”
“是。”青羽应下，又道，“李铭那边，最近异常安静，除了上朝点卯，几乎闭门不出，但其府邸周围，眼线明显增多了。”
“他在害怕，也在观望。”初颜嘴角微勾，“郭莽这棵大树倒了，他这只猢狲岂能不惊？他此刻定然在拼命销毁证据，撇清关系，甚至可能在想方设法，将一些罪名推到郭莽头上。让我们的人盯紧了，他越是动，破绽就越多。”
“明白。”青羽点头，随即呈上另一份文书，“殿下，这是京郊西山皇庄送来的最新报告。第一批移栽的三千株薯苗，成活率超过九成五，长势良好，已开始爬蔓。陈庄头请示，是否按计划，准备第二批移栽，并开始培训更多的农户？”
初颜接过报告，仔细看着上面关于薯苗长势的描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朝堂上的风云变幻，终究不如这泥土中勃发的生机更让她感到踏实和希望。
“准。告诉陈庄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第二批移栽可以开始准备，挑选农户要谨慎，必须是家世清白、老实肯干、且对现状不满、愿意接受新事物的。培训时，可以适当透露一些红焰薯的惊人产量，给他们希望。”初颜吩咐道。
“是！”青羽记下，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如今郭莽已倒，我们在北地的阻力大减，是否要加快红焰薯的推广步伐？河间郡那边，赵破虏是否可以将薯苗发放下去了？”
“还不是时候。”初颜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北方，“郭莽虽倒，但他在北地的残余势力还在，李铭的手也未必就完全缩了回去。而且，经过试点被毁和雪灾，北地百姓心有余悸，需要时间恢复信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深耕’。”
她走到北地舆图前，手指点在河间郡：“让赵破虏借着赈灾和清查郭莽余党的机会，进一步掌控河间郡，选拔可靠的基层官吏，恢复民生，建立我们自己的信息网络和民心基础。同时，可以在靠山屯等几个完全掌控的村庄，以小规模、试验田的形式，让少数绝对信任的农户，先行试种我们秘密运送过去的第一批薯苗。不张扬，不宣传，只做不说。”
“殿下的意思是……润物细无声？”青羽若有所悟。
“不错。”初颜颔首，“等到这些试种的农户真正收获了沉甸甸的果实，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自然会成为红焰薯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宣传者。届时，再大规模推广，便是水到渠成，势不可挡。这比我们强行推广，效果要好上一万倍。”
她需要的，不是一时之功，而是万世之基。朝堂上的胜负固然重要，但真正决定国运的，是土地上的产出和民心的向背。
“属下明白了！这就传信给赵破虏。”青羽心悦诚服。
“还有，”初颜叫住他，“告诉赵破虏，注意平陆郡的动向。郭莽囤积的粮食还在那里，平陆郡尉与此事牵连深深，他绝不会坐以待毙。要防止他狗急跳墙，或者……被其他人拉拢利用。”
“是！”
青羽退下后，初颜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几盆在暖阁中茁壮成长的薯苗。它们的藤蔓蜿蜒伸展，充满了顽强不屈的生命力。
朝堂的余波仍在荡漾，阴谋与算计不会停止。但她相信，只要这绿色的火种不灭，只要民心逐渐汇聚，任何风雨，都无法阻挡春日的到来。
她所做的，便是在这寒冬里，默默地深耕，等待着那破土而出、燎原遍野的时刻。
而那时刻，似乎并不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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