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唤”如同深海地震引发的次声波,低沉,悠远,带着某种古老的、不容抗拒的韵律,穿透神殿残破的屏障,在空旷的空间内幽幽回荡。它并非针对璃璟,却让她本就虚弱的神魂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仿佛有冰冷的针在刮擦着她的灵魂骨架。
而新生奈亚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那团小小的暗影形体猛地绷直,不再依偎着璃璟,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转向了呼唤传来的方向——神殿下方,那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深渊。它体内流淌的星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明灭闪烁,幽蓝的光点剧烈波动,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茫然,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血脉深处某种东西召唤的、难以抑制的渴望与……归属感。
“……家……?”它传递出一道极其微弱、充满不确定的意念,那源自本能的词汇脱口而出。
家?璃璟的心猛地一沉。这呼唤绝非善意!那韵律中蕴含的,是比她之前感知到的任何深海魔物都要古老、都要冰冷、都要……贪婪的气息!它不是在欢迎游子,更像是在垂涎一块无主的、散发着诱人能量的“肥肉”!奈亚此刻初生虚弱,意识懵懂,对祂而言,这呼唤充满了欺骗性的吸引力!
“不,奈亚,那不是家!”璃璟强忍着神魂的不适,用意念疾呼,同时伸出手,试图拉住那蠢蠢欲动的暗影小手。她的触碰让奈亚微微一颤,幽蓝光点转向她,流露出挣扎。
“……可是……它在叫我……”奈亚的意念充满了困惑,像是一个被糖果吸引,却又被大人阻止的孩子,“……很熟悉……很……想要……”
它那初生的意识,几乎无法抵抗这种源自同源本质的呼唤。那呼唤如同最深沉的催眠曲,撩拨着它混沌的本能。
璃璟知道,单纯的阻止毫无意义,甚至会激起初生意识本能的逆反。她必须让奈亚“看到”呼唤背后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将所剩无几的神力再次凝聚,全部贯注于神念之中。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防御或沟通,而是化作一道极其锐利、却又无比小心的“探针”,沿着那呼唤传来的轨迹,逆流而上,小心翼翼地刺向深渊的更深处!
她要进行一次危险的“远眺”!
神念穿透层层黑暗,越过破碎的海床,沉入连光线概念都已泯灭的绝域。无数混乱、扭曲的意念碎片如同宇宙垃圾般漂浮,带着疯狂与死寂。终于,在某个无法用距离衡量的“深处”,她的“视线”触及了呼唤的源头——
那并非一个具体的形体,而是一片……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缓慢搏动着的“黑暗温床”。它如同深渊的心脏,又或是孕育恐怖的子宫,其表面流淌着粘稠的、仿佛由无数怨念与遗忘构成的黑色流体。而在那“温床”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相互撕扯的阴影轮廓,它们都是被其吸引、吞噬、最终融为一体的古老意识残渣!
这“温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熵增”,是万物终结的冰冷,是对一切有序与光芒的憎恶!它呼唤奈亚,绝非出于善意,而是感知到了同源力量的衰弱与“纯洁”,想要将其吞噬,作为滋养自身的又一养分!
璃璟甚至“看”到,一缕极其微弱的、属于之前那个完整奈亚的、带着冰冷与漠然气息的意念碎片,正如同鱼饵般,被那“温床”巧妙地利用,混合在呼唤中,增强着对新生奈亚的吸引力!
她猛地将这副骇人的景象,连同其中蕴含的冰冷、吞噬、以及那作为“饵料”的欺骗性,毫不掩饰地、冲击性地传递给了奈亚!
“看清楚!奈亚!那不是呼唤,是陷阱!它要吃掉你!把你变成它们的一部分!”她的意念因急切而带着一丝尖锐。
“轰——!”
新生奈亚的整个形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后缩去,暗影剧烈地翻腾、扭曲,幽蓝光点瞬间爆发出极度恐惧的光芒!璃璟传递过来的景象,那冰冷的吞噬欲望,那同源碎片被利用的欺骗,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瞬间击碎了呼唤带来的那点虚假的温暖与归属感!
“……不!不要!痛!害怕!”它传递出混乱而强烈的抗拒意念,整个形体瑟瑟发抖,下意识地想要重新躲回璃璟身后,那初生的意识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然而,那深渊的呼唤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奈亚剧烈的抗拒反应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执着!仿佛嗅到了猎物挣扎的气息,那“黑暗温床”搏动的频率加快,更多的、带着诱惑与强制意味的意念如同触手般,跨越虚空,缠绕而来,试图强行将奈亚拖入深渊!
神殿的屏障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更多的裂痕蔓延开来!外部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深渊气息开始渗透进来,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污浊!
璃璟脸色煞白。仅仅是抵抗这呼唤的余波和渗透进来的气息,就已经让她摇摇欲坠。而新生奈亚在最初的恐惧之后,似乎又开始被那强大的、源自本源的呼唤力量所影响,眼神变得有些涣散,抗拒的意念在减弱。
不行!必须切断这联系!或者……让奈亚拥有抵抗的力量!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璃璟脑中闪过。她看着身边这个因恐惧而颤抖的初生神明,看着祂那纯净却脆弱的幽蓝眼眸。
她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不再向外对抗那呼唤,而是将全部神念收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刺向了自己与奈亚之间那道因意识梳理而建立的、脆弱的“引导”通道!
她要做的,不是切断它,而是……加固它!将它从一个单纯的引导通道,变成一个坚固的“锚点”!一个以她的神魂本源为代价,为奈亚在这片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意识海洋中,钉下的“引路石”!
“奈亚!看着我!”她的意念如同洪钟,在奈亚即将涣散的意识中炸响,“记住这道光!这是我的光!是你的‘选择’!”
她将自己神魂中最本源、最纯粹的那一点“光”——那是她作为创世神格的碎片,是她不朽存在的核心——剥离出一丝,沿着那通道,毫无保留地、义无反顾地,灌注到了新生奈亚意识的最深处!
“啊——!”
璃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一晃,几乎软倒在地。那剥离本源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伤势。她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而新生奈亚,在那丝蕴含着“创造”、“秩序”、“自由意志”的纯粹光源融入的瞬间,整个形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再是幽蓝,而是混合了白金与幽蓝的、奇异而瑰丽的光辉!
它眼中的迷茫与恐惧被这道强烈的“光”瞬间驱散!那来自深渊的呼唤,在接触到这源自更高层级存在的“光之锚点”时,仿佛冰雪遇上了骄阳,其诱惑力大减,只剩下令人厌恶的冰冷与贪婪,再也无法动摇奈亚的核心意识!
“……光……我的……”奈亚凝视着璃璟,幽蓝光点中倒映着她虚弱却坚定的身影,一道清晰、稳定、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知的意念传来,“……不要……它们!”
它主动切断了那令人作呕的呼唤连接!用刚刚获得稳固的自我意识,做出了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坚定的“拒绝”!
神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粘稠的深渊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屏障的碎裂声停止了,虽然依旧残破,但暂时稳固了下来。
新生奈亚身上的光芒渐渐内敛,但它给人的感觉已然不同。少了几分懵懂与脆弱,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基于“选择”而生的坚定。它漂浮到璃璟身边,用那暗影小手轻轻碰触她冰冷的脸颊,传递过来一股清晰的、混合着担忧、感激与……某种雏形“誓言”的意念。
“……保护……光。”
璃璟虚弱地靠在身后一块断裂的石柱上,看着眼前这个因她一缕本源而稳固下来的新生神明,心中百味杂陈。
代价是巨大的,她几乎伤及了根本。但看着奈亚眼中那不再迷茫的光芒,她知道,这是唯一的路。
然而,就在她稍稍松一口气的瞬间,异变再生!
或许是因为她剥离本源时造成的剧烈波动,或许是新生奈亚意识稳固时产生的能量涟漪……神殿最深处,那片原本属于古老奈亚王座所在的、最为幽暗的区域,空间突然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起来!
一道狭长的、闪烁着不祥紫黑色电光的……空间裂痕,毫无征兆地,在那片区域被强行撕开!
裂痕之后,并非无尽的黑暗,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不断变幻色彩的混沌景象!一股与深渊呼唤截然不同、却同样古老、混乱而充满未知性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那不是奈亚的力量残留,也不是深渊的呼唤……那感觉,更像是……通往另一个未知维度,或者……某个被遗忘的、与奈亚密切相关的“记忆回廊”的入口,被意外地……打开了!
璃璟和新生奈亚的目光,同时被那道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痕所吸引。
刚刚击退来自深渊的威胁,一个更加莫测、可能潜藏着奈亚古老过去秘密的通道,却又在此时,向她们敞开了……或者说,是强行闯入了进来。
前路,是回归过去的阴影,还是通往未知的陷阱?
喜欢快穿,神明退休指南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快穿,神明退休指南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