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暗星稀，寒风萧瑟。
夜凰再次换上了那身深灰衣裳，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清河县的街巷中。
根据石小石提供的详细地址，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城西那家散发着陈旧木材和油漆气味的棺材铺。
绕过铺面，后面是一条更加狭窄阴暗、污水横流的小巷。
巷底最破败的一间低矮窝棚，便是张瘸子的住处。
窝棚里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一个小女孩压抑的啜泣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夜凰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那扇漏风的破木板门，侧耳倾听片刻。
确认里面只有一老一小两人，且呼吸声一个沉重病弱，一个细微虚弱后，她才屈起手指，轻轻叩响了门板。
里面的咳嗽声和啜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警惕。
“……谁？”一个苍老、沙哑而充满戒备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虚弱。
“听闻老先生通晓律法，特来请教。”夜凰压低声音。
既不表明身份，又点明来意并非恶意，且暗示知晓对方的底细。
里面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
良久，才传来窸窣的起身声和木棍点地的声音。
破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隙，一张布满皱纹、憔悴不堪的老脸在门缝后警惕地打量着门外模糊的身影。
“请教什么？老夫早已不理俗务，你找错人了。”张瘸子的声音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疲惫。
夜凰的目光锐利，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老人深陷的眼窝、枯槁的面容以及那条明显不自然的瘸腿。
她的视线越过老人，瞥见窝棚内炕上蜷缩着的一个小小身影，正惊恐地望着门口。
“若事关县衙钱税吏，也不理吗？”夜凰声音平淡，却如投石入水。
张瘸子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握着门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夜凰，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或许能帮你，也需要你帮忙的人。”夜凰缓缓道，“令孙女的病，拖不得了吧？”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老人最脆弱的地方。
他身体晃了一下，眼中的戒备被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取代。
他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瑟瑟发抖的孙女，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了手，让开了门缝。
“……进来吧。”
夜凰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
窝棚内狭小昏暗，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霉味，家徒四壁，可谓一贫如洗。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面黄肌瘦，裹在一床破旧的薄被里，睁着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夜凰这个不速之客。
夜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来时用了10积分兑换的【初级止咳糖浆】和两个还温热的肉包子。
【剩余382积分。】
她将糖浆和包子放在炕沿，声音放缓了些许：“一点止咳的糖浆和吃的，给孩子。”
张瘸子看着那包东西，嘴唇哆嗦着，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死死盯着夜凰：“你想要老夫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老夫做不了！”
“放心，违法乱纪之事，我不会让你做。”夜凰目光扫过这破败的环境。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与钱税吏，乃至县衙里某些人有过节。我可以提供一些……他们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把柄和信息。
你需要做的，是帮我分析这些信息的价值，告诉我如何运用律法，在规则之内，最大限度地打击他们，或者……保护该保护的人。”
张瘸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不清具体面容、声音年轻的女子，无法理解她哪来的底气和这些信息。
“你……究竟是谁？为何找上我？”
“我是谁不重要。”夜凰摇头，“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至少，是部分共同的敌人。
我可以给你和你孙女提供一个相对安稳的住所、稳定的食物和药品，直到她病愈。作为交换，你为我工作。”
她提出了一个张瘸子无法拒绝的条件。
生存，和孙女的健康。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
他看了一眼炕上因为闻到肉香而悄悄咽口水的孙女，又看了看那包止咳糖浆，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死灰复燃的微光。
他这条老命早已不值钱，但孙女……是他唯一的牵挂。
“……好。”他哑声应道，声音干涩，“只要不违背律法和良心，老夫……可以帮你看看。但你要保证，不能害我孙女！”
“一言为定。”夜凰点头，“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去新的住处。在此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晚之事。”
她留下了一点碎银作为初步的安家费，没有再多言，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张瘸子握着那点微凉的碎银，看着炕上的药和食物，久久无言，仿佛在做一场离奇的梦。
第二天，夜凰通过石小石，安排赵小五找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
将张瘸子祖孙二人秘密接出了那条破巷，安置在城北另一处更为隐蔽、但也稍显整洁的租赁小屋中。
并送去了足够的米粮和基本的药品。
夜凰并没有立刻交给张瘸子什么任务，只是让他先安顿下来，给孙女治病。
她知道，需要时间让这位老人恢复一点元气，并建立起初步的信任。
与此同时，书院的教学进入了新的阶段。
夜凰开始系统地教授王铁柱八股文的完整结构——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她将《县试模拟试题集》里的题目一道道拆解给他听，不仅讲如何破题，更讲每一部分该如何承转启合，如何引经据典，如何收束全文。
她甚至亲自下场，以“学而时习之”为题，在黑板上完整地写了一篇范文。
她的文章结构严谨，辞藻虽不华丽却准确有力，论点清晰，层层递进，看得王铁柱敬佩不已。
“文章之道，如同建房，骨架要正，砖石要实，方能屹立不倒。”夜凰谆谆教导，“你如今不必追求辞藻华丽，先求结构完整，道理通畅。”
王铁柱似懂非懂地点头，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练习得更加刻苦。
而李狗蛋，则在夜凰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更复杂的记账方法，甚至接触简单的商业核算。
李狗蛋常常算得废寝忘食。
几天后，张瘸子孙女的咳嗽在药力的作用下明显减轻，脸色也红润了些许。
老人主动通过石小石传递了消息，表示愿意开始工作。
夜凰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分析钱税吏可能存在的其他漏洞，以及……研究刘府近年来可能涉及的、与律法打擦边球或直接违法的商业行为。
她将【大周税律简析】中的一些关键部分默写出来，交给了张瘸子参考。
老人拿到那些条理清晰的律法摘要时，眼中再次闪过惊异。
他沉默地接下了任务，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公堂上唇枪舌剑的讼师，只是眼神更加沧桑，也更加锐利。
另一方面，德云书院孙夫子连续吃瘪之后，似乎沉寂了一段时间。
但夜凰通过石小石得知，他并未死心，反而经常往刘府跑得更加殷勤。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凰站在书院中，看着天空逐渐积聚的乌云。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吸纳专业人才（张瘸子），听雨阁结构得到强化。奖励积分：100点。】
【当前总积分：482点。】
系统的提示音让夜凰心神稍定。
她唤出系统界面，看着那四百多积分，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强化自身和书院。
是兑换更高级的教学资料？还是用于提升听雨阁的行动能力？或者……兑换一些防身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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