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智擒雅诗
夜色如墨,将青山镇温柔地包裹。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不愿沉睡的眼睛,注视着这片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土地。
赵青山的院落里,气氛却与往日的温馨平和截然不同。油灯的光芒在四人脸上跳跃,映照出凝重与决断。
“不能再等了。”萧少峰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沉默。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面上划过,留下浅浅的印痕,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淡雅诗如同附骨之疽,她编织的网正在收紧。镇上的流言愈演愈烈,昨日更有陌生面孔在怀柔的药庐附近窥探。我们必须在她造成更大危害,或者引来‘风雨欲来’、‘轻声细语’合力发难之前,先拔掉这颗钉子。”
韩书澜(此刻在众人面前,她已不再仅仅是“阿澜”,而是逐渐显露出韩书澜的智慧与锋芒)轻轻颔首,她面前摊开着一张简陋的青山镇布局草图:“少峰所言极是。淡雅诗擅长利用人心,伪装柔弱,我们便投其所好。她既以离间为手段,我们便为她搭好舞台,请君入瓮。”
她的目光转向赵青山,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与歉意:“赵大哥,此计……或许要暂时委屈你一下。”
赵青山闻言,浓眉一轩,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韩姑娘但说无妨!老赵我行的端坐得正,只要能抓住那妖女,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整天看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俺浑身都不自在!”他身边的江怀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温柔中带着担忧,却并未出言反对。她知道,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
韩书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成竹在胸的睿智:“她不是想离间你与少峰吗?我们便让她以为,她的‘魅力’已然奏效,甚至……让你对她心生‘怜惜’与‘倾慕’。”
计划,就在这昏黄的灯火下,细致地铺陈开来。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可能,都被反复推敲。萧少峰补充着行动的细节与应急方案,赵青山则拍着胸脯保证全力配合,尽管让他“演戏”比让他扛鼎还难。江怀柔则默默准备好了解毒、宁神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悄然上演。
契机选在了镇东头那条水流湍急的河边。根据韩书澜的观察,淡雅诗每日午后,都会借口浣纱,实则在此处与隐藏的眼线传递消息。
这一日,赵青山按照计划,扛着一根巨大的原木,“恰好”途经河边。而韩书澜与江怀柔则躲在远处的树丛后,萧少峰则隐在更暗处,气息与山林融为一体,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淡雅诗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裙,挽着竹篮,步履轻盈地走到河边。她蹲下身,姿态优美地掬起一捧清水,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赵青山“嘿”地一声,似乎脚下被青苔滑了一下,肩上的巨木猛地一歪,朝着淡雅诗的方向倾覆而去!这力道、角度,经过萧少峰的精确计算,看似惊险,实则留有充分的余地。
“哎呀!”淡雅诗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花容失色,踉跄后退,仿佛避无可避。
“小心!”赵青山按照剧本,大吼一声,扔下原木,一个箭步冲上前,猿臂一伸,揽住淡雅诗的腰肢,带着她旋身避开。那原木“轰”地一声砸入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美人入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赵青山身体僵硬,按照韩书澜事先叮嘱的,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关切”的表情,粗声问道:“姑、姑娘,你没事吧?”他那张惯于在沙场叱咤的刚毅面孔,此刻努力做出的温柔姿态,显得格外笨拙,却也……异样地真诚。
淡雅诗依偎在他坚实的怀抱里,惊魂未定般喘息着,脸颊飞起两抹红晕,眼波流转间,带着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多、多谢赵大哥救命之恩……”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微微的颤抖,“若非赵大哥,小女子今日恐怕……”
她试图站稳,却又“娇弱”地晃了一下,赵青山只得继续扶着她。这一幕,落在远处“恰好”路过的几个镇民眼中,自然衍生出无数的遐想。
“没、没事就好!”赵青山像烫手一样赶紧松开她,古铜色的脸庞竟也透出些暗红,这倒并非全是演技,他实在不习惯与妻子以外的女子如此亲近。“以后来河边,小心些。”他干巴巴地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那根昂贵的原木都忘了捡。
淡雅诗望着他“仓惶”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在她看来,这莽夫分明是被自己的“魅力”所震慑,那笨拙的反应,那脸红耳赤的模样,正是动了心的铁证。她心中鄙夷,果然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略施小计,便手到擒来。
接下来的几日,赵青山开始“反常”。他会在淡雅诗经过时,刻意避开目光,却又在她遇到“困难”(比如水桶太重、米袋破损)时,“恰好”出现,默不作声地帮她解决,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他甚至还“偷偷”在她家门口放了一捆上好的干柴,以及一只被打晕的山鸡。
这些举动,通过淡雅诗自己的观察和她散布在镇上的眼线,不断被放大和确认。她越来越确信,赵青山这个耿直的汉子,已经陷入了她编织的情网。而根据她的判断,赵青山是这四人小团体的武力核心,若能将其掌控,甚至拉拢,无疑是对萧少峰和韩书澜的沉重打击。
时机,似乎成熟了。
这一夜,月隐星稀,正是密会的好时机。淡雅诗让眼线给赵青山传递了一张字条,约他在镇外小树林边缘,那间废弃的山神庙见面,言辞恳切,声称有“要事相商,关乎安危”。
赵青山捏着字条,回到家中,递给等候的三人。“鱼儿上钩了。”他沉声道,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即将面对敌人的肃杀。
韩书澜仔细检查了字条,点头道:“她果然心急,想进一步确认你的‘心意’,或许还想套取更多关于我们,尤其是少峰的信息。”她转向江怀柔,“怀柔姐姐,东西准备好了吗?”
江怀柔从药囊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神色平静:“嗯,‘醉清风’,无色无味,吸入少许便可令人四肢绵软,内力暂失。我会将它混入特制的安神香中,只要她进入庙内,点燃香炉,不消片刻便会生效。”
萧少峰最后叮嘱:“青山,进去后,尽量背风而立,这是解药,先服下。”他递给赵青山一粒褐色药丸,“言语间多加小心,此女狡诈,莫要被她反套了话。我与书澜在外接应,怀柔在稍远处策应,一旦得手,以鸟鸣为号。”
一切安排就绪。
亥时三刻,废弃的山神庙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残破的幡布在夜风中飘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赵青山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庙内蛛网遍布,残破的神像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面目狰狞。淡雅诗果然已经到了,她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在破败的环境中更显得我见犹怜。她身边带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已经点燃了檀香,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
“赵大哥,你来了。”她迎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依赖。
赵青山点点头,按照计划,走到上风处,看似随意地靠在一根柱子旁,离那香炉稍远。“淡雅诗姑娘,这么晚约俺来,究竟有何要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关切”。
淡雅诗轻叹一声,眸中瞬间水光潋滟:“赵大哥,我……我实在不知该向谁求助了。我发觉,萧默先生和那位阿澜姑娘,似乎……似乎来历不凡,镇上近日的流言,恐怕与他们有关。我担心……会牵连到你和怀柔姐姐。”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赵青山的反应。
赵青山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挣扎之色,粗声粗气道:“萧兄弟和阿澜姑娘是俺的朋友!俺相信他们!至于流言……哼,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他刻意表现出对萧少峰二人的维护,却又在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淡雅诗心中暗喜,看来离间并非全无效果。她向前走近一步,香炉的烟气袅袅飘向赵青山的方向(虽然他在上风处,但并非完全隔绝)。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惑:“赵大哥,你为人耿直豪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何必……何必被可能心怀叵测之人牵连?如今世道不太平,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她的话语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赵青山忽然皱了皱眉,晃了晃脑袋,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与“冲动”:“淡雅诗姑娘,你……你是什么意思?俺老赵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俺只知道,你……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温柔,善良,俺……”他适时地顿住,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
淡雅诗心中狂喜,这莽夫果然上钩了!她正欲再加一把火,却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四肢有些发软。她起初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夜风寒冷,但那股无力感却迅速蔓延开来,内力如同退潮般消散。
“你……”她猛地抬头,看向那炷仍在燃烧的安神香,又看向眼神瞬间恢复清明、锐利如鹰的赵青山,顿时明白了过来!“你不是……”她惊怒交加,想要后退,却脚步虚浮,险些栽倒。
“抱歉了,淡雅诗姑娘。”赵青山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硬,再无半分之前的“情意”,“或者说,国师麾下的‘淡雅诗’大人。”
他话音刚落,庙门被轻轻推开,萧少峰与韩书澜并肩走了进来。萧少峰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试图从袖中滑出暗器的淡雅诗,一枚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地打在她的手腕上。暗器“哐当”落地。
淡雅诗闷哼一声,捂住手腕,俏脸煞白,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怨毒与不敢置信。“你们……早就知道了?”她声音嘶哑。
韩书澜走到香炉边,轻轻扇灭其中的香,淡然道:“从你踏入青山镇的第一天起,你的表演虽然精彩,却并非无迹可寻。你太急于打探,太刻意地接近,破绽自然就多了。”
萧少峰没有废话,直接上前,出手如风,封住了淡雅诗周身几处大穴,彻底制住了她的行动能力。“带走。”
片刻后,赵青山扛着被制住穴道、口不能言的淡雅诗,与萧少峰、韩书澜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回到了那间更加隐蔽、设有简单隔绝阵法的小木屋——萧少峰真正的居所。
江怀柔早已在此等候,见他们安全归来,松了口气。
淡雅诗被安置在一张木椅上,穴道被解开部分,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她环顾四周,心知已落入绝境,反而冷静下来,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带着嘲讽的柔弱笑容:“成王败寇,小女子认栽。只是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摄政王,和才冠京华的韩家小姐,如今也会用这等下药迷香的下作手段。”
萧少峰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如冰:“对付藏头露尾、专行鬼蜮伎俩之辈,何须讲究手段光明正大?说出云遮半的计划,以及‘九幽大阵’的详情,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淡雅诗咯咯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悦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痛快?萧王爷,你是在说笑吗?落在你们手里,我难道还指望能活?至于国师大人的计划……呵呵,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大阵已启,乾坤将覆,你们……还有这整座青山镇,都将是国师登临绝顶的祭品!”
韩书澜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淡雅诗,你修行不易,何必为虎作伥,至死不悟?云遮半追求的力量,悖逆天道,生灵涂炭,绝非正道。”
“正道?”淡雅诗嗤笑,“胜者即为正道!国师法力无边,早已窥得长生之秘!尔等凡夫俗子,岂能理解她的宏图伟业?”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集齐将星、凤格、药灵、魔种之魂,辅以真龙气运,开启上古秘境……届时,国师便是这人间唯一的神明!我等追随者,亦将共享永恒!”
将星、凤格、药灵、魔种、真龙!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萧少峰、韩书澜、赵青山、江怀柔心中炸响!虽然他们早有猜测云遮半所图非小,却没想到其野心竟如此骇人听闻,目标直指他们所有人!
萧少峰眸中寒光暴涨,一步踏前,强大的压迫感让淡雅诗呼吸一窒:“说清楚!何为将星、凤格、药灵、魔种、真龙?秘境在何处?如何开启?”
淡雅诗被他气势所慑,脸色又白了几分,却依旧咬紧牙关,狞笑道:“萧少峰,你便是那身负残余真龙气运之人!韩书澜,玄门圣女,凤格之命!赵青山,沙场宿将,将星转世!江怀柔,药王谷传人,身具药灵本源!还有那个失踪的魔教圣女岑雨柔,她便是最佳的魔种载体!至于秘境所在、开启之法……哈哈哈,你们就慢慢猜吧!国师神机妙算,岂是你们能揣度的?”
她的话,证实了众人最坏的猜想,也彻底揭示了云遮半的终极目标。这不仅仅是一场政治清算或江湖恩怨,而是一场旨在窃取神位、逆天改命的疯狂阴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萧少峰声音冰寒,指尖内力流转,似乎下一刻就要动用酷刑。
淡雅诗却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想拷问我?做梦!”她脸上那伪装的柔弱彻底褪去,只剩下疯狂的底色,“国师万岁!”
话音未落,她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脑袋无力地垂落。
江怀柔急忙上前探查,片刻后,摇了摇头:“她口中藏有剧毒囊,见事不可为,便咬毒自尽了。毒性猛烈,回天乏术。”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虽然成功擒获了淡雅诗,也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但对手的狠绝与计划的骇人,让每个人都感到心头沉重。
韩书澜看着淡雅诗逐渐冰冷的尸体,轻声道:“她临死前的话,虽然疯狂,却透露了关键。‘大阵已启’……我们必须更快行动,找到九幽大阵的阵眼,阻止她。”
萧少峰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张正在收拢的、无形的巨网。“风雨欲来,轻声细语……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云遮半。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赵青山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噼啪声响,豪气不减:“管他什么阵法妖人,来一个,俺老赵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江怀柔默默站到他身边,无声地给予支持。
淡雅诗这个隐患被拔除了,但她用死亡传递出的信息,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生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漩涡。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凶险万分。
然而,历经生死、早已心意相通的四人,眼神交汇间,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无论敌人所图为何,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们都将携手,共同面对。
夜色,更深了。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冰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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