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渣土地面紧贴着沈翊的脸颊,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起细小的尘埃,混合着浓烈的硫磺恶臭和血腥,呛入灼痛的肺腑。胸腔深处如同被塞满了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和内脏翻搅的恶心感。左肩那截新生的熵烬臂刃沉重依旧,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冰冷的、如同焊死铸铁般的沉重感。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如同被赋予了形态的毁灭力量感,正顺着那截暗银灰色的金属臂刃,如同缓慢流淌的熔岩,深沉而霸道地冲刷着他残破的躯体和濒临崩溃的神经。
【熵烬臂刃融合完成……物理连接稳定……熵变能约束力提升……】
【宿主生命能量……23%……(缓慢恢复)……胸腔脏器震伤修复中……】
【警告!熵烬臂刃能量辐射……轻微干扰宿主生命能量场……恢复速率降低……】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意识边缘闪烁。沈翊挣扎着,用唯一能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试图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爬起。骨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僵硬而艰难。每一次用力,左肩那截新生的臂刃都带来一种奇异的、如同沉重刀锋劈开空气般的滞涩感。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般清晰的咳嗽声,从翻滚着粘稠黑液的木桶中传来。
沈翊沾满血污泥浆的脸上肌肉猛地一紧!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弥漫的硫磺烟尘和尚未散尽的高温辐射扭曲的空气,死死钉在木桶中央!
罗锋!
那张如同冻原寒冰般、此刻却被痛苦和污秽覆盖的脸庞上,那双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开!随即……缓缓地……睁开了!
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眸,不再是之前昏迷时的涣散与空洞。虽然依旧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还残留着剧痛折磨后的疲惫和虚弱,但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光……回来了!
他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地扫过医疗坑污秽的穹顶,扫过周围弥漫的白烟和刺鼻的恶臭。然后,那锐利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浸泡在粘稠黑液中、血肉模糊的左肩伤口上。伤口边缘那层墨绿色的腐蚀粘液残留几乎消失殆尽,翻卷的皮肉虽然依旧狰狞,但渗出的血液已经变成了相对正常的暗红,被黑液浸泡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油浸过的皮革般的质感。
罗锋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哼。他似乎想抬起手臂,但身体只是极其微弱地痉挛了一下,便再次无力地沉入粘稠的黑液里。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转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弥漫的烟尘,最终……精准地锁定了……瘫倒在冰冷渣土地上、正挣扎着试图爬起的沈翊!
以及……沈翊左肩上那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刃尖闪烁着淬毒寒芒的……全新臂刃?!
罗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深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一股混合着震惊、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的光芒如同闪电般掠过!随即又迅速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寒潭冻结般的……冰冷!
他的目光在那截新生的臂刃上停留了足足三息。没有言语。没有询问。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打量一件刚刚淬火成型的……凶器般的……确认。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了坑壁角落那堆如同垃圾山般的金属废料堆旁——老铁那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身影上。
老铁那只锐利的独眼同样死死盯着罗锋。眼神中的暴怒和惊骇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在评估一件刚从地狱熔炉里捞出的、蕴藏着毁灭与未知的……活体矿石般的凝重。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十几个焦黑的孔洞触目惊心。而那只完好的左手,则紧紧握着那具粗陋扭曲的“锻骨钳”底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着硫磺恶臭和血腥的空气中无声地碰撞!如同两把无形的、淬火的冰刃狠狠交击!没有火花!只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了然与决断!
“老铁……”罗锋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如同被砂纸磨过喉咙深处干涸的血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水……”
老铁那只独眼微微一眯。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转身!那只完好的左手如同挖掘机般狠狠插入旁边一个半埋在渣土里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水桶!哗啦一声!提起满满一桶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消毒剂气味的浑浊冷水!
他大步走到木桶边!巨大的身躯带起一股腥风!那只独眼冷冷扫过罗锋浸泡在黑液中的身体,又瞥了一眼旁边挣扎着半跪在地上的沈翊。随即!他猛地将手中那桶冰冷的锈水!朝着木桶中翻滚的黑色液体!狠狠泼了下去!
哗——!!!
冰冷的锈水如同瀑布般浇灌在滚烫的黑液之上!瞬间激起更加浓烈的白烟和刺鼻的恶臭!粘稠的黑液被强行稀释、冷却!温度骤降!
“呃……”罗锋的身体在冷热交替的剧烈刺激下再次猛地一颤!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更大的声响。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老铁,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激,只有一种冰冷的……催促!
老铁不再看他。他猛地弯下腰!那只布满烫伤疤痕的巨手闪电般探入温度骤降的黑液之中!不顾那依旧灼人的温度!一把抓住罗锋的后颈衣领!如同拎起一只落水的野狗般!粗暴地将他从粘稠的黑液中提了出来!
哗啦——!!!
罗锋的身体被狠狠甩在冰冷污秽的渣土地上!粘稠的黑液混合着冰冷的锈水从他身上流淌而下,在身下汇成一滩污浊的水洼。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左肩那恐怖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苍白的脸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但他硬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强行用唯一能动的右臂撑起上半身,剧烈地喘息着,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着老铁。
老铁看也不看他。那只独眼转向旁边挣扎着半跪在地的沈翊。眼神中的凝重和审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小子……”老铁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钢板在摩擦。“……扶他起来!”
沈翊沾满血污泥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他挣扎着,用右臂支撑着身体,缓缓站直。左肩那截新生的熵烬臂刃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冰冷的金属刃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淬毒的寒芒。他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到罗锋身边。
罗锋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沈翊左肩那截臂刃,又落回他那张沾满污垢、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脸。没有任何言语。他沾满黑液和污血的右手猛地伸出!一把死死抓住了沈翊伸过来的、同样沾满污血的右臂!
冰冷!粗糙!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感!
沈翊右臂骨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配合着罗锋右臂的发力!猛地将罗锋沉重的身体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两人如同两棵被狂风暴雨摧残后、却依旧死死扎根在悬崖边缘的枯树!相互支撑着!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泥浆混合着黑液的污秽,顺着他们破烂的衣襟不断滴落。罗锋左肩那恐怖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混合着残留的黑液缓缓渗出。沈翊胸腔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
但他们站住了!
老铁那双锐利的独眼在两人相互支撑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那丝复杂的情绪如同寒冰下的暗流,瞬间消失无踪。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他们,大步走向坑壁那堆金属废料堆。巨大的身躯带起一股腥风。
“头儿要见你们。”老铁的声音从废料堆后传来,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洗干净!换身皮!别他妈带着一身死人味去污了头儿的眼!”
他随手从那堆垃圾里扯出两件沾满油污、散发着浓烈汗馊和机油混合气味的灰布短褂,如同丢垃圾般甩在沈翊和罗锋脚边的污水中。
“医疗坑后面……有口渗水井。”老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自己滚去冲干净!”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废料堆旁,那只锐利的独眼再次落回自己那只受伤的右手掌心,看着那十几个深可见骨、边缘焦黑的恐怖孔洞,眼神中的凝重如同凝固的冰川。
沈翊和罗锋相互支撑着,站在冰冷污秽的渣土地上。脚下是那两件散发着恶臭的灰布短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焦糊和劣质消毒剂的混合恶臭。
洗?在这片地狱里?
沈翊沾满血污泥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一点冰冷的寒芒如同淬火的钢星,无声地燃烧着。他缓缓弯下腰,右臂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沾满污垢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其中一件湿漉漉、油腻发硬的灰布短褂。
罗锋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沈翊的动作,又瞥了一眼坑壁后方那片更加幽暗、散发着更浓烈潮湿霉味的区域。他紧抿着干裂出血的嘴唇,沾满黑液污血的右手同样伸出,抓住了另一件灰布短褂。
没有言语。只有粗重艰难的喘息在死寂的医疗坑内回荡。
两人相互支撑着,一步,一步,拖着沉重如山的身体和剧痛,朝着坑壁后方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所谓的“渗水井”区域,艰难地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粘稠发黑的污水中,溅起恶臭的水花。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炸裂般的伤痛。熵烬臂刃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全新的、沉重的、如同背负着淬毒凶刃般的……存在感。
渗水井区域比医疗坑更加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暗绿色的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铁锈味。一口用锈蚀铁皮桶围起来的、浑浊不堪的污水坑就是所谓的“井”。水面漂浮着油污和可疑的絮状物。
沈翊和罗锋站在污水坑边。浑浊的水面倒映着两张沾满血污泥浆、布满疲惫和伤痛、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脸。
罗锋率先松开了支撑沈翊的右手。他沾满黑液污血的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被黑液浸透的兽皮外罩!露出了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此刻左肩血肉模糊的上半身!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入冰冷的污水坑中!
噗通!
浑浊的污水瞬间淹没到他的腰部!冰冷刺骨!他沾满污垢的身体猛地一颤!左肩那恐怖的伤口接触到冰冷的污水,瞬间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但他紧咬着牙关,没有退缩!沾满污血的右手抓起漂浮在水面的破布,蘸着冰冷的污水,狠狠擦向自己沾满血污泥浆的脸庞和胸膛!动作粗暴!如同在刮掉一层污秽的皮!
沈翊站在坑边,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罗锋在冰冷污水中粗暴清洗的身影。又低头看向自己左肩上那截冰冷的熵烬臂刃。冰冷的金属刃尖倒映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猛地抬起右手!沾满污垢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自己胸前那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泥浸透的衣襟!狠狠一扯!
嗤啦——!!!
破烂的衣物如同腐朽的树皮般被强行撕开!露出了其下同样沾满血污泥浆、布满青紫淤痕和擦伤的胸膛!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冰冷的污水坑中!
噗通!
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了全身!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皮肤!胸腔的剧痛被瞬间放大!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沾满污垢的右手抓起漂浮的破布,蘸着冰冷的污水,如同最粗糙的砂纸般,狠狠擦向自己的脸庞!胸膛!后背!左肩上那截冰冷的熵烬臂刃在污水的冲刷下,暗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变得更加深沉内敛,刃尖的寒芒却愈发刺眼!
冰冷!剧痛!污秽!
两人如同两头在泥沼中挣扎的困兽,在冰冷的污水中粗暴地清洗着身上的血污泥垢。没有任何言语。只有粗重的喘息、压抑的痛哼、以及破布摩擦皮肉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角落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
沈翊和罗锋重新站在污水坑边。身上那两件散发着恶臭的灰布短褂勉强遮体,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刚被冷水冲刷过、依旧带着冰冷湿气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脸上的血污泥浆被强行洗去,露出了下面同样布满疲惫、伤痛和冰冷线条的脸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滴落着浑浊的水珠。
罗锋的左肩伤口被一块同样肮脏的、从灰布短褂上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暗红的血渍依旧在缓慢渗出,染红了灰布。他的脸色苍白,呼吸粗重而短促,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刀锋,更加冰冷,更加锐利。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唯一能动的右臂,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目光扫过沈翊左肩上那截冰冷的熵烬臂刃,眼神深处没有任何波澜。
沈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右臂骨裂处的剧痛在冷水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清晰。左肩那截熵烬臂刃冰冷沉重,如同焊死的淬毒凶器,时刻提醒着他体内那股被强行约束的毁灭力量。他沾满污垢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骨刃刀柄——那根扭曲变形的合金长矛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这根沾满污血的原始凶器。
就在这时!
坑壁上方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摩擦的“哗啦”声响!
一个身影出现在坑壁边缘的阴影里。是那个在壁垒上端着巨大十字弩、对沈翊和罗锋充满敌意的三角眼弩手!他此刻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鄙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不敢看坑底的老铁,更不敢看相互支撑着站立的沈翊和罗锋,只是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朝着坑底吼道:
“老铁!头儿……头儿让带人过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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