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场外,人声鼎沸。数千名考生排着长队,等待入场。有的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有的紧张地搓着手,额头冒汗;还有的趾高气扬,仿佛已经金榜题名。
“听说今年科举要加试《格物策论》?”一个瘦高个考生低声问同伴。
同伴不屑地撇嘴:“奇技淫巧罢了!我等读书人,当以圣贤之道治国平天下,岂能沉迷这些工匠之术?”
不远处,几个信王府派来的“便衣”混在人群中,默默记下这些言论。
考场内,徐光启正在最后检查试卷。当他看到《格物策论》的题目时,不由得皱起眉头。
“蒸汽之力?”他喃喃自语,“信王殿下这题目...也太超前了吧?”
与此同时,信王府内,朱由检正对着一台简陋的蒸汽机模型发呆。
“殿下,这玩意儿真能推动车船?”宋应星怀疑地看着那个噗噗冒气的铜制装置。
朱由检得意地一笑:“这叫蒸汽机,将来能改变世界!不过现在嘛...”他指了指模型,“连个水壶都烧不开。”
方正化急匆匆进来:“殿下,考场那边快开始了。不过咱们的人回报,很多考生对加试《格物策论》很不满...”
朱由检摆摆手:“意料之中。告诉徐光启,按计划进行。”
考场钟声响起,考生们纷纷落座。当试卷发下来时,考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蒸汽之力?这是何物?”
“岂有此理!这是科举还是工匠考试?”
一个年轻考生猛地站起,愤怒地撕碎试卷:“士可杀不可辱!我等寒窗苦读十年,岂能考这等贱业!”
这一举动如同点燃了导火索,顿时有数十名考生跟着撕卷抗议。监考官们慌了手脚,连忙弹压。
就在混乱之际,徐光启缓步走入考场。他拾起地上一张撕碎的试卷,看了看题目,突然笑了。
“尔等可知,为何要考《格物策论》?”徐光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考场。
那个带头撕卷的考生昂首道:“大人!科举取士,当以经义文章为重!这些奇技淫巧,实非士子本业!”
徐光启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那考生愣了下:“不过是个琉璃片...”
“再看。”徐光启将两个琉璃片叠在一起,递给考生,“用这个看远处的旗杆。”
考生疑惑地接过,凑到眼前,突然惊呼:“怎、怎么会...旗杆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叫望远镜。”徐光启淡淡道,“水师凭此物,可在十里外发现敌船。你说这是奇技淫巧,却不知这‘奇技’能救多少将士性命!”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罗盘:“这个呢?”
“指南针而已...”
“若是海船在茫茫大海上迷失方向,这‘而已’之物,就是全船人的性命!”徐光启声音渐厉,“你们读圣贤书,可知‘格物致知’本就是圣人教诲?连眼前之物都不愿格,何以格天下之理?”
考生们面面相觑,有人低下了头。
徐光启走到案前,提笔挥毫,在白纸上写下“蒸汽之力”四个大字,然后开始作图解说。
“老夫演示一番,何谓蒸汽之力。”他令差役抬来一个铜壶,底下生火。水沸后,壶嘴喷出蒸汽,推动一个小轮子转动。
考生们都看呆了。那个带头的考生喃喃道:“这、这是以水代力...”
“正是!”徐光启目光炯炯,“若造巨壶,能否推动大船?若多造几个,能否带动纺车织布?若能,天下百姓可有着衣之暖,漕运可有省力之便!这难道不是经世致用之道?”
考场内鸦雀无声。
突然,一个考生起身作揖:“学生受教!愿试答此题!”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考生开始研墨作答。那个撕卷的考生面红耳赤,突然向徐光启深深一揖:“学生愚昧,请大人再给一份试卷...”
消息很快传到信王府,朱由检抚掌大笑:“徐先生果然大才!这下那些老学究该闭嘴了吧?”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早朝,温体仁一党就发难了。
“陛下!科举乃国之大事,岂能儿戏!”一个御史痛哭流涕,“《格物策论》有违祖制,更有人考题曰‘蒸汽之力’,实乃荒诞不经!请陛下严惩相关人等!”
龙椅上的天启皇帝精神似乎好了些,问道:“徐爱卿,可有此事?”
徐光启出列,不慌不忙地将考场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老臣以为,格物致知本就是圣人之道。若能以蒸汽之力省民力、强国家,何乐而不为?”
温体仁冷笑道:“徐大人说得轻巧!若是科举专考这些奇技淫巧,将来朝堂上尽是工匠之流,成何体统!”
双方争论不休,天启被吵得头疼,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
退朝后,朱由检被叫到乾清宫。
“由检啊,”天启叹气道,“朕知道你是好心,但科举改制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
朱由检心中暗急,但面上恭敬:“皇兄教训的是。不过...”他眼珠一转,“若是这‘蒸汽之力’真有大用呢?”
天启好奇道:“哦?莫非你已经...”
朱由检神秘地笑笑:“臣弟在格物院弄了个小玩意儿,皇兄若有兴趣...”
三日后,格物院内。
天启皇帝看着眼前那个噗噗作响的铜装置,惊讶地张大了嘴。只见蒸汽推动活塞,带动一个轮子不停转动,虽然简陋,却显然蕴含着某种力量。
“这、这就是蒸汽之力?”天启好奇地想伸手去摸,被朱由检赶紧拦住。
“皇兄小心烫!”朱由检解释道,“这只是个模型,若造得大些,确实能推动小船呢。”
天启若有所思:“若真如此,漕运可省不少人力...”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跑来:“陛下,孔府来人求见!”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衍圣公府果然来了!
来的是一位孔府的老学究,见面就跪地痛哭:“陛下!科举改制万万不可啊!若士子都去研究这些奇技淫巧,谁还读圣贤书?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天启顿时犹豫起来。孔府代表千年儒门,他们的意见不能不重视。
朱由检见状,突然笑道:“老先生此言差矣。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见圣人也重器械之利。况且...”
他故意顿了顿:“若论格物,孔府可是有先例的啊——老夫子不也研究过‘欹器’这种器械吗?”
那老学究顿时语塞。欹器是古代一种利用重心变化的灌溉器具,孔子确实研究并称赞过。
朱由检乘胜追击:“格物致知,本就是儒学本义。如今西学东渐,若我大明固步自封,岂不落后于人?”
天启听得点头:“由检说得有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急报:西北大旱,流民聚集,有暴乱之象!
温体仁立即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安抚流民,科举之事不妨暂缓...”
朱由检却道:“皇兄!正是因为旱灾,才更需要格物之学!臣弟已令格物院研制新式水车,可引深井之水灌溉...”
朝堂上又吵成一团。天启被吵得头疼旧疾复发,摆手道:“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议...”
回到信王府,朱由检气得直跺脚:“眼看就要成了,偏偏这个时候出乱子!”
方正化低声道:“殿下,西北旱情确实严重,但似乎有人故意夸大其词,煽动流民...”
朱由检眼神一凛:“查!给我仔细查!”
三天后,李若琏带来惊人消息:西北流民中混入了不少可疑人物,似乎是有人故意煽动。而这些人最后都被追踪到...衍圣公府的门人!
“孔府这是要干什么?”朱由检震惊不已,“他们不是最重仁义道德吗?怎会做这等事!”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调查发现,衍圣公府在西北拥有大量田产,这次旱情中,他们不但不减免地租,反而加紧催收,导致大量农民破产流亡...
“好个衍圣公府!”朱由检怒极反笑,“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立即下令:“将这些证据整理好,我要让天下人看看孔府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难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衍圣公孔胤植亲自进京了,说是要“匡正朝纲,清除奸佞”!
“来者不善啊...”徐光启忧心忡忡,“孔府千年威望,若他们公然反对,科举改制恐怕...”
朱由检却笑了:“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机会跟他们当面对质呢!”
他对方正化吩咐:“去把格物院那个最大的蒸汽机模型搬来,我要给衍圣公一个...惊喜。”
孔胤植进京那日,场面盛大。文武百官出城相迎,百姓夹道观看,仿佛皇帝出巡一般。
朱由检站在城楼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仪仗,冷笑:“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孔子重生了呢!”
孔胤植直接请求面圣,在天启面前痛陈科举改制之弊,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陛下!若开此先例,恐怕千年文脉就此断绝啊!”
天启又被说动了,犹豫着看向朱由检:“由检,要不今年先不考《格物策论》了?”
朱由检不慌不忙,出列道:“衍圣公所言极是。不过在下有个问题请教——孔子曰‘有教无类’,为何科举只能考经义,不能考实学?”
孔胤植傲然道:“经义乃根本,实学乃末节,本末不可倒置!”
“哦?”朱由检笑道,“那敢问衍圣公,若是遇到旱灾,是诵经求雨有效,还是造水车灌溉有效?”
孔胤植顿时语塞。
朱由乘胜追击:“衍圣公府在西北有良田万顷,此次旱灾,若是用水车灌溉,可救多少百姓?为何不见衍圣公府施行仁政,反而加紧催租,导致流民四起?”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朝堂顿时哗然!
孔胤植脸色大变:“信王休要血口喷人!”
朱由检冷笑:“是不是血口喷人,一看便知。李若琏,将证据呈上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雷鸣一般。
众人大惊失色。朱由检却笑了:“诸位莫慌,这是格物院在试验新式水车。陛下若有兴趣,不妨移驾一观?”
天启好奇不已,当即率众臣前往格物院。
只见院中立着一个巨大的铜制装置,蒸汽喷涌,推动轮轴转动,带动一个水车将河水提到高处,再通过竹筒流向远处的田地。
孔胤植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是...”
“这是蒸汽之力。”朱由检朗声道,“若在全国推广,可抗旱灾,省民力,富国家!衍圣公说说,这是不是比空谈仁义更有用?”
众臣纷纷点头称奇。天启更是兴奋:“妙!妙啊!有此神器,何愁旱灾!”
孔胤植面如死灰,突然跪地:“老臣...老臣愚昧...”
就在大家都以为衍圣公认输时,孔胤植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不过信王殿下,您可知为何孔府要反对格物之学?”
朱由检一愣:“为何?”
孔胤植缓缓起身,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因为有些知识,凡人根本就不该掌握...”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对准了蒸汽机:“比如这个,就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说罢,他按下机关,一道强光射向蒸汽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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