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京师内外本该是登高赏菊、佩萸簪菊的祥和气氛,但今年的重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信王府一早便忙碌起来。按照惯例,朱由检今日要前往西山登高,顺便视察几处皇庄。王承恩指挥着仆从准备车马仪仗,嘴里不停念叨着:“殿下,今年是不是多带些护卫?老奴这眼皮直跳...”
朱由检正对着一本《火器图谱》出神,头也不抬:“按旧例便是。带多了反而惹眼。”
方正化快步进来,低声道:“殿下,李千户急报,东厂今日调动异常,往西山方向去了三批人马。”
朱由检这才放下书,挑眉:“哦?魏公公这是要给我重阳惊喜?”
“殿下,要不今日就别出城了?”王承恩忧心忡忡。
“不去怎么行?”朱由检笑道,“重阳登高是祖制,不去反而落人口实。再说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人家好不容易布下天罗地网,咱们不去,岂不是辜负了魏公公一番美意?”
辰时三刻,信王仪仗出城。前后各四骑开道护卫,中间是朱由检的马车,看起来与往年并无不同。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些护卫眼神格外锐利,马鞍下鼓鼓囊囊似藏着什么,马车也比往常沉重许多。
西山脚下,几个樵夫打扮的人远远看见仪仗,立即发出信号。山中顿时鸟雀惊飞。
“来了。”密林中,东厂理刑官孙云鹤舔了舔嘴唇,“按计划行事。记住,要活捉信王!”
三百东厂番子埋伏在山道两侧,张弓搭箭,只等信王车队进入伏击圈。
然而车队行至山口却突然停下。护卫队长李若琏举手示意,车队立刻变换阵型——马车退后,护卫下马,以马车为掩体迅速组成防御阵势。
“被发现了?”孙云鹤一惊,“不可能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牙下令:“放箭!”
顿时箭如雨下。但奇怪的是,大部分箭矢都被马车挡住——那马车竟是包了铁皮的!
“火铳准备!”李若琏一声令下,护卫们从马鞍下掏出清一色的燧发短铳。
东厂番子都愣住了。明军火铳他们见过,都是长长的火绳枪,这些短铳是什么玩意?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火铳居然在雨中也能发射——燧石击发,根本不怕淋湿!
“砰砰砰!”一轮齐射,东厂埋伏的人倒下一片。
孙云鹤大惊失色:“这是什么火器?快!冲上去近战!”
番子们拔刀冲下。就在这时,马车车厢板突然翻开,露出几个黑黝黝的洞口。
“噗噗噗”几声闷响,从洞口喷出大量白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道。
“咳咳!什么鬼东西?”番子们被呛得眼泪直流,视线模糊。
烟雾中传来李若琏的冷笑:“东厂的孙子们,尝尝爷爷的辣椒烟弹!”
这又是朱由检的“小发明”——用辣椒粉、石灰和火药混合制成的烟雾弹,专治各种埋伏。
趁东厂番子乱作一团,护卫们换上长管燧发枪,开始精准点射。每声枪响,必有一人倒地。
孙云鹤眼睛都红了。三百人对三十人,居然被打得抬不起头!
“用火箭!烧了马车!”他声嘶力竭地喊。
几支火箭射向马车,但箭头碰到铁皮就滑开了,根本引不燃。
马车里,朱由检正悠闲地翻着书,对外面的喊杀声充耳不闻。王承恩急得团团转:“殿下!咱们还是突围吧!”
“急什么?”朱由检淡定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山道上突然传来隆隆马蹄声。一队黑衣骑士从东厂背后杀出,见人就砍。
“援军来了!”护卫们士气大振。
孙云鹤腹背受敌,顿时溃不成军。他这才明白,信王早就料到有埋伏,反而将计就计设了反埋伏!
“撤!快撤!”孙云鹤掉头就跑。
但为时已晚。李若琏亲自带人截住去路,燧发枪顶在他脑门上:“孙公公,这么急着去哪啊?”
战斗很快结束。东厂三百番子非死即俘,孙云鹤被五花大绑扔到马车前。
朱由检这才慢悠悠下车,看着面如死灰的孙云鹤:“孙公公,重阳佳节不在家登高,跑来西山打猎?”
孙云鹤咬牙道:“要杀便杀!九千岁会为我报仇的!”
朱由检笑了:“杀你?不不不,我今天心情好,请你看场戏。”
他吩咐道:“把咱们准备的‘重阳贺礼’给九千岁送去。”
很快,一群被剥去外衣的东厂番子被押往京城。每个人背后都用朱笔写着一个大字,连起来正是:“重阳贺礼,请九千岁笑纳”。
队伍最前面的孙云鹤背后写着“礼”字,羞愤欲死。
这支奇怪的队伍招摇过市,引得京城百姓纷纷围观。消息很快传到东厂。
魏忠贤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翡翠扳指:“废物!三百人拿不下三十人!还有脸回来!”
崔呈秀低声道:“干爹,信王这是公然打咱们的脸啊!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魏忠贤眼神阴冷:“不必。咱家亲自去接人。”
当魏忠贤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信王“送礼”的队伍正好到东厂门口。
朱由检亲自押队,见魏忠贤出来,笑道:“魏公公,重阳安康。您的人在西山迷路了,本王顺便给您送回来。”
魏忠贤皮笑肉不笑:“有劳信王费心。不过...咱家怎么听说,西山出了伙贼人,冒充东厂行刺王爷?”
朱由检挑眉:“哦?原来是冒充的?那这些贼人该如何处置?”
魏忠贤冷冷道:“既是贼人,自然该杀。来人啊,将这些冒充东厂的逆贼就地正法!”
孙云鹤等人顿时面无人色。他们万万没想到,魏忠贤竟要灭口!
朱由检却摆手:“哎,重阳佳节,不宜见血。这样吧,这些人本王带回去审问,看看是谁指使的。”
魏忠贤眼神一厉:“信王这是不信咱家?”
“岂敢岂敢。”朱由检笑容可掬,“只是本王最近在研究刑讯之法,正好缺几个练手的。魏公公不会舍不得吧?”
两人对视片刻,空中仿佛有电光火石。
最终魏忠贤率先移开目光,冷笑道:“既然信王有兴趣,这些人就送与王爷玩了。不过...玩火可是会烫手的。”
朱由检微笑:“多谢公公提醒。本王别的不行,就是耐烫。”
他转身吩咐:“把人带走!记得给魏公公留份口供副本。”
看着信王车队远去,魏忠贤脸色铁青:“好个小王爷!咱家倒是小瞧你了!”
回到信王府,朱由检立即提审孙云鹤。
但孙云鹤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是自己擅自行动,与魏忠贤无关。
朱由检也不用刑,只让人拿来一套奇怪的装置——几个玻璃瓶用铜管连着,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孙公公,知道这是什么吗?”朱由检笑眯眯地问,“这叫‘测谎仪’。你说真话时,这绿液会动;说假话时,红液会动。”
孙云鹤当然不信这等鬼话。但当他再次否认魏忠贤指使时,那红液果然晃动起来!
其实那不过是朱由检用化学原理搞的小把戏,根本不能测谎,但唬人足够了。
孙云鹤哪懂这些,吓得脸色发白,以为真有鬼神相助。
朱由检趁机道:“魏公公都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扛着?值得吗?”
孙云鹤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痛哭流涕地交代了全部计划,还供出几个东厂秘密据点。
李若琏如获至宝,立即带人端了这些据点,缴获大量罪证。
与此同时,京中舆论也开始发酵。百姓们都在议论东厂行刺信王的事,越传越玄乎。
朱由检趁机让说书人编了段《信王重阳破奸计》的评书,在茶楼酒肆广为传唱。
魏忠贤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公开承认自己派人行刺信王吧?
重阳过后第三天,朱由检突然进宫面圣。
病榻上的天启皇帝勉强坐起:“五弟来了...听说重阳那日受了惊吓?”
朱由检笑道:“托皇兄洪福,有惊无险。倒是臣弟缴获了些有趣的东西,请皇兄过目。”
他呈上几份口供和物证,都是孙云鹤交代的东厂劣迹——贪腐、构陷、滥杀无辜...
天启看得眉头紧皱,最后叹道:“魏公公...或许有些事做得过了。”
朱由检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皇帝心中种下对魏忠贤不满的种子。
离开皇宫时,朱由检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魏忠贤。
“信王好手段啊。”魏忠贤阴恻恻地说。
朱由检微笑:“比不得魏公公手眼通天。”
两人擦肩而过时,魏忠贤突然低声道:“王爷可知,咱家为何非要与你为难?”
朱由检挑眉:“愿闻其详。”
魏忠贤冷笑:“因为王爷像极了另一个人——光宗皇帝。当年他也是如此...锐意革新,结果呢?”
朱由检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公公提醒。不过本王相信,历史不会简单重复。”
回到信王府,朱由检立即召集心腹。
“魏忠贤这是狗急跳墙了。”他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计划提前执行!”
方正化担心道:“殿下,是不是太急了?咱们还没完全准备好...”
朱由检摇头:“不能再等了。魏忠贤今天的话是个信号——他可能要动真格的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紫禁城方向:“重阳见血...看来这是个不祥之兆啊。”
与此同时,东厂内,魏忠贤也在部署。
“通知咱们的人,”他眼中闪着寒光,“该清场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而西山脚下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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