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经理!李经理!不好了!有人…有人触电了!”
李青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一把抓起对讲机,声音都变了调:“在哪里?”
“地下二层…西区货架那边!”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刘,立刻切断所有可能的电源!其他人不许靠近!我们马上到!”李青平吼完,就往外冲。
秦阳紧随其后,脸色凝重。也起身跟了上去,但脚步明显慢了一拍。
地下二层。
几盏高功率的探照灯将焊接区域照得亮如白昼,但光线之外,巨大的水泥柱投下浓重的阴影,更显压抑。
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嗡嗡的议论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让开!都他妈围着干什么!散开!空气!”李青平人未到声先至,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像受惊的鸟雀,“哗啦”一下散开,露出中间的空地。
地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身体微微扭曲着,一动不动。
手腕处的衣袖被烧焦了一大片,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裸露的手掌一片焦黑,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金属焊接后残留的臭氧混合的难闻气味。
老刘,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到李青平和秦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发颤:“经理!我们…我们这边正焊铁架子呢…小杨他…”
“别他妈废话!”李青平粗暴地打断他,“人怎么样?”
老刘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死了吧?”人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都不喘气了…”
“我看看!”秦阳也挤到跟前,蹲下,伸手去探鼻息,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把粗暴地扯开伤者胸前的工装扣子,露出苍白的胸膛,一边急促地问:“多久了?触电多久了?”
“不…不超过五分钟!”老刘总算挤出点声音,带着哭腔。
秦阳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胸膛上,屏息凝神,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朝周围吼道:“谁会心肺复苏?有没有人会?”
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
他们只是普通的焊工、力工,哪里懂这个。
“妈的!”秦阳骂了一句,猛地挽起袖子,双手十指交叉,用尽全身力气按压在伤者胸骨下半段。
“一!二!三!四!…”他口中大声数着,每一次按压都用尽全力,身体随着动作起伏,几十下按压过去,汗水迅速从他额头流了下来,而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像一滩没有生命的烂泥。
李青平焦急地在一旁踱步,看着秦阳越来越苍白的脸:“怎么样?阳子!有没有动静?”
秦阳咬着牙,顾不上回答,只是机械地继续按压,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李青平猛地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像头暴怒的狮子:“都他妈给我散了!都滚去休息!立刻!马上!谁再围在这里看热闹,一人扣两百!快点滚!”
工人们被他的气势吓住,立刻作鸟兽散,只留下老刘站在原地不敢走。
李青平这才转向老刘,眼神锐利得能剜下肉来:“老刘!你怎么看的场子?!我他妈强调过多少次安全?!耳朵塞驴毛了?!”
老刘是二人提拔的帮手,不用干活,专门看电工班焊铁架子的,眼下出了事,自然要找他问话。
李青平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嘶哑。
老刘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下去,哭丧着脸辩解:“经理!我…我冤枉啊!小杨他不是电工班的,他就是临时给老张打下手的…”
“刚才他说憋不住了,要去解个手,老张正忙着焊接口子,也没在意,就让他去了…谁知道…谁知道他去了就没回来!”
“老张焊好半副架子等着人扶呢,左等右等不见人,以为这小子又偷懒去了,就骂骂咧咧去找,结果…结果没走两步,就在拐角那儿…”
老刘指着不远处一个被巨大货架阴影笼罩的角落,声音发颤,“就看见小杨抓着那铁架子…浑身直抽抽!嘴里…嘴里都吐白沫了!电焊钳就掉在旁边地上,还‘滋啦’冒火花呢!我…我魂儿都吓没了,赶紧拉闸,然后…然后就喊你们了…”
他抹了把脸,带着哭腔,“经理,这…这地下二层晚上就靠这几盏大灯,拐角那边黑灯瞎火的…真看不清啊!”
“行了!现在说这些屁话有屁用!”李青平烦躁地挥手打断他,目光又焦灼地投向秦阳。
此时,秦阳已经累得手臂酸软,汗如雨下,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不敢停下,大喊道:“老…老李,我…我不行了”你…来…!”
李青平一愣:“我?我…我不会啊!”
“你以为老子会?!”秦阳瞪着他,声音嘶哑,“照着我的样子按!快点!死马当活马医!”
李青平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躯体,一咬牙,学着秦阳的样子跪下来,双手交叉,用力按了下去。
刚按了几下,他就感觉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需要的力量远超想象,心脏的位置又深又硬,每一次按压都像在推一堵墙。
“操…这他妈…”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对着旁边吓傻的老刘吼道:“去!叫几个力气大的过来!轮流上!给我接力!一刻不停!快去!”
老刘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了。
秦阳瘫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他看着还在“咚咚”用力按压的李青平,喘息着问:“怎…怎么办?刚才我想打120…又怕人已经没了,路上就凉透了,更说不清…就没敢打…”
李青平咬着牙,头都不敢抬,汗水滴落在地上:“给…给老板打电话!活下来算他命大,死了…这烂摊子我俩兜不住!快去!”
秦阳看到老刘已经领着几个人回来了,这才小跑着出了地下室,到了办公室一看,苏湄正坐在椅子上,低头刷着手机。
看到秦阳撞开门进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问:“人怎么样?”
“不知道…悬了。”秦阳喘着粗气,冲到办公桌前抓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找到老板张子轩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听筒里是漫长而规律的忙音。
无人接听。
再拨。
还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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