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的钟声如同丧钟,敲碎了苏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整个钟楼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墙壁上的浮雕扭曲嘶吼,脚下的地面如同活物般脉动,暗红色的光芒从每一道石缝中渗出,将昏暗的回廊染成一片血狱。
空气中弥漫的低语和嘶嚎瞬间增强了十倍,如同实质的音波炸弹在脑海中爆开!苏晚即便早有防备,也被这狂暴的精神冲击震得眼前一黑,耳鼻中渗出鲜血,险些跪倒在地。她勉强扶住墙壁,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无数疯狂的声音撕扯、淹没。
林珂的情况更糟,她本就身受重伤,精神防线濒临崩溃,此刻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软向下滑倒,眼神迅速被浑浊的疯狂之色侵蚀。
“林姐!”苏晚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剧痛,一把抱住林珂,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疯狂注入对方体内,试图帮她稳住心神。但她的力量在这座苏醒的钟楼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走……快走……”林珂紧紧抓住苏晚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最后一丝清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顶层……钟……摧毁……”
摧毁顶层的钟?这就是破坏核心的方法?
可是,如何在这宛若活物的钟楼内部,突破重重阻碍抵达顶层?
就在这时,回廊两侧的拱门和窗口外,那些淡紫色的怨魂影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了进来!它们发出尖锐的啸叫,半透明的身体扭曲膨胀,伸出利爪,直扑苏晚和林珂!
更可怕的是,回廊本身也开始“活化”!墙壁上伸出由暗红能量构成的触手,地面隆起试图缠绕脚踝的藤蔓,整个空间都在排斥、挤压着她们这两个外来者!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苏晚的心沉入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血色剧场的训练、缄默之间的知识、低语之刃的锋锐,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面对这种近乎天灾般的恐怖存在,个人的力量渺小得可笑。
要死在这里了吗?和林姐一起……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猛地从心底爆发出来!
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还没有摆脱谢辞的控制,还没有……救下林姐!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猛地将林珂背在背上,用找到的布条迅速捆紧,低语之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芒!
“抓紧我!”苏晚嘶哑地喊道,眼神中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不再试图完全防御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而是将大部分精神力集中起来,灌注双腿和短刃,朝着记忆中通往上层楼梯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唰!”
低语之刃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光,将迎面扑来的两只怨魂斩成两半!被斩灭的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青烟消散,但更多的影子前仆后继地涌来!
墙壁上射出的能量触手被她灵活地躲过或挥刀斩断,地上隆起的藤蔓被她附着精神力的脚步狠狠踏碎!她像一头发疯的母豹,在活化了的恐怖回廊中左冲右突,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背上的林珂似乎被她的决绝所感染,也强打起精神,用微弱的声音指引着方向:“左边……第三个拱门后……有螺旋阶梯……”
精神冲击如同重锤,不断敲打着苏晚的意识壁垒。她七窍都在流血,视野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血蔷薇裙装被能量触手和怨魂利爪撕开更多的口子,下面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终于,她冲进了林珂所说的拱门,眼前是一条盘旋向上、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古老石阶。阶梯同样在震动,墙壁上渗出的暗红光芒如同血管般搏动,但相比外面的回廊,这里的攻击性似乎稍弱一些。
“往上……一直往上……”林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苏晚不敢停歇,沿着螺旋阶梯拼命向上奔跑。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每上一层,精神压迫感就增强一分,空气中弥漫的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扭曲,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直接对着她的灵魂呐喊。
她甚至开始产生幻觉,看到死去的张超、陈浩、新人b满脸血污地挡在面前,看到谢辞用冰冷的红瞳注视着她,看到林珂在她背上化作枯骨……
“滚开!”苏晚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低语之刃毫无迟疑地斩碎幻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知道,一旦心生犹豫,瞬间就会被疯狂吞噬。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苏晚感觉自己最后一根神经即将崩断时,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扇巨大的、由黑铁铸成的门。门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张痛苦人脸构成的钟形图案,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怨念。
门缝中,透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和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咚咚”声。
这里,就是钟楼的顶层,核心所在!
然而,铁门紧闭,看上去沉重无比。以苏晚现在状态,根本不可能推开。
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背上的林珂,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铁门,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她伸出颤抖的手,按在铁门的人脸图案上,口中念诵出一段极其古老、拗口、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音节!
随着音节的念出,林珂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仿佛生命力在被急速抽走!但那扇黑铁大门,却随之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机括声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快……进去……”林珂说完这几个字,便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苏晚来不及多想,背着林珂,侧身挤进了门缝。
门后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这是一个圆形的、无比宽阔的大厅。大厅的穹顶高不见顶,四周的墙壁由无数面巨大的、扭曲的镜子构成,镜中倒映出的却不是她们的身影,而是无数张扭曲、痛苦、疯狂的人脸,它们不断蠕动、哀嚎,构成了这座钟楼的“核心”意识集合体!
大厅的中央,悬挂着一口巨大无比的、由暗黑色金属和苍白骨骼铸造而成的古钟。古钟的表面刻满了与铁门上类似的痛苦人脸,此刻,古钟正在无人敲击的情况下,自发性地、缓慢地摇晃着,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仿佛在酝酿下一次毁灭性的钟声!
而在古钟的正下方,盘踞着一团由纯粹暗紫色能量构成的、不定形的巨大生物!它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无数双由能量构成的、充满疯狂和恶意的眼睛,正在不断开合!
它延伸出的能量触手连接着四周的镜面和中央的古钟,显然,它就是这座钟楼真正的主宰,那个疯狂的意识集合体!
苏晚和林的闯入,瞬间吸引了这恐怖存在的全部“注意”!
无数双能量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她们!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凝聚如实质的精神毁灭洪流,如同海啸般,朝着两人碾压而来!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崩坏!
面对这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苏晚连举起短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紧紧抱住背上昏迷的林珂,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毁灭。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股毁灭性的精神洪流,在距离苏晚鼻尖只有一寸的地方,骤然凝固了。
整个大厅内所有的声音——古钟的嗡鸣、镜中面孔的哀嚎、能量集合体的嘶吼——全都消失了。
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笼罩了一切。
苏晚惊愕地睁开眼。
她看到,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与那恐怖的能量集合体之间。
黑发,红瞳,慵懒而优雅的姿态,与周围疯狂扭曲的环境格格不入。
是谢辞。
祂背对着苏晚,甚至没有看那团足以毁灭灵魂的能量集合体一眼。祂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团疯狂蠕动的暗紫色能量,轻轻虚握。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能量碰撞。
那团让苏晚和林珂陷入绝境的、强大的能量集合体,就像是被无形巨手捏住的脆弱水泡,连一声哀鸣都没能发出,就无声无息地……
湮灭了。
连同四周镜面中那些痛苦的面孔,以及大厅中央那口正在摇晃的古钟,都在一瞬间静止,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悄然崩塌、消散。
前后不过一息之间。
毁灭的危机,荡然无存。
只剩下空荡荡的、恢复平静的圆形大厅,以及那绝对寂静中,令人窒息的威压。
谢辞缓缓转过身,那双暗红色的瞳孔,平静地落在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眼中还残留着绝望和难以置信的苏晚身上。
祂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看不出喜怒的弧度。
“看来……”
“我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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