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州衙的门楼上,郭维城正看着差役贴新告示——上面写着“汪应蛟巡抚山东、徐光启管农业”的消息,底下围满了人。
刘显挤在最前面,看完告示就往赵官屯跑。刚到村口,就见农户们在晒菜干,他扯着嗓子喊:“大伙别忙了!京城派新官来了——汪大人会治河,徐大人会教种甘薯,往后咱们有地种、有粮吃了!”
一个老汉直起腰,手里还攥着晒菜干的竹匾:“刘里正,真的?俺们去年涝死的那些盐碱地,真能种甘薯?”
“真的!”刘显激动得脸上放光,声音又高了几分:“这岂能有假!郡主殿下已将咱们的难处上达天听,东宫特批了德州的‘垦荒新政’!你们当我这几天在州衙是白跑的么?就是在等这个——凭帖虽在州衙,但政策是实打实的!咱们赵官屯,就是头一批试点,发薯种、教技术,三年不征赋税!”
农户们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有的问“薯种啥时候到”,有的问“屯田要不要壮丁”,刘显一一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往村头的孤老院跑:“张婆婆、李大爷,有好消息——新官来了,往后粥厂的粥管够——汪大人治河要征募杂役,孤老们能去守个工具、烧个水,管饭还发月钱,冬天的新棉袄也有着落了!”
州衙后院里,张清芷正帮着穆学衍整理农技书籍。穆学衍戴着新眼镜,翻着徐光启写的《甘薯疏》,笑着说:“徐大人要是来了,咱们就能把‘窖藏法’教给农户——去年冬天冻死的菜,今年再也不会有了。”
沈砚站在一旁,看着窗外的运河,漕帮的兄弟刚递来消息——王之祯派心腹李三往德州来,说是‘护送郡主回銮’,实则怕是冲咱们查盐铺的事来的”
他握紧腰间的刀,对张清芷道:“郡主回銮的路,得再加派人手——汪大人他们快到了,绝不能让王之祯坏了德州的事。”
暗巷毒计:王之祯的狠与险
京城的暗巷里,王之祯攥着心腹李三的手,声音阴恻:“沈砚那小子,在德州查了郑家的盐铺,还抓了咱们的人——郡主回銮,他肯定要把人带回京城对质。你去德州,找鲁王的旧部,就说……事成之后,给他们十万两银子,让他们在运河上‘做了’沈砚和郡主。”
李三脸色发白:“大人,郡主是圣上亲封的明慧郡主,还有锦衣卫护送……”
“怕什么?”王之祯踹了他一脚,“就说是水匪劫船,乱刀砍死,谁能查出来?只要沈砚和郡主死了,德州的账就查不下去,咱们和郑家的旧账,也就没人提了!”
李三咬咬牙,接过银子:“小人这就去——只是汪应蛟他们沿运河南下往德州来,郡主归途正好同一段水路,要是被他们撞见……”
“撞见也不怕,”王之祯阴冷一笑,压低了声音:“什么水匪?那是‘鲁王余孽’!郑家当年怎么帮鲁王囤积粮草的,账本都在沈砚手里。他们杀了郡主和查案官,是报当年的仇,是狗咬狗!咱们,不过是给‘余孽’们递了把刀罢了。汪应蛟他们就算撞见,也只会去剿‘余孽’,谁想得到你我头上?”
李三揣着银子,消失在暗巷尽头。王之祯望着皇宫的方向,眼里全是狠劲——他不能输,输了就是抄家灭族,哪怕拼了命,也得让“让明慧郡主和沈砚死在归途上。
东宫夜话:父母心的牵与念
入夜的东宫,烛火昏黄。太子妃郭氏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徵妲写的奏疏,一遍遍地看。朱常洛走进来,见她眼眶发红,递过一杯热茶:“还在想徵妲?”
“嗯,”太子妃接过茶,声音发颤,“新官虽好,可王之祯没安好心,归途怕是危险……还有德州的百姓,刚盼来希望,可别出岔子。”
朱常洛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放心,沈砚办事稳妥,还有张清芷和漕帮的人——父皇也派了锦衣卫精锐跟着,不会有事的。徵妲是大明的小福星,老天会护着她的。”
他拿起奏疏,翻到“军户赎身”那页:“你看,咱们闺女记着最底层的人,连被贩卖的军户都想着赎回来——她办的这事,比咱们在东宫忍气吞声强百倍。等她回来,父皇肯定要好好赏她。”
太子妃没有答话,只是将奏疏又攥紧了些。那奏疏的边角已被她摩挲得有些发软。她想起徵妲离京前那个清晨,也是吃了一碗她做的热汤面,小小的人儿坐在偌大的椅子上,脚还够不着地。如今女儿在奏疏里谈的是治国安民,可在她心里,永远还是那个需要母亲护在羽翼下的孩子。
“等她回来,”太子妃终于开口,声音轻却坚定,“我不只要给她做碗面。我还要去求父皇,给她一道真正的恩旨。这孩子肩上扛的,太重了,再给她讲讲东宫的变化:西李不敢闹了,赵选侍的胎很稳,姐姐等着她教种甘薯……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奏疏上“赃银本是百姓膏血”那行字上,像一层暖光——那是一个小郡主的初心,也是这大明寒冬里,最亮的一点希望。
运河波涛,暗流涌动
运河之上,漕帮的船只护卫着一艘略显朴素的官船,缓缓北行。这正是明慧郡主徵妲的回銮船队。沈砚按刀立于船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岸的芦苇丛与往来船只。他接到漕帮兄弟的急报,水路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一些陌生面孔在沿岸码头窥探。
“郡主,外面风大,还是进舱吧。”沈砚回头,对走出船舱的小女孩说话,为了安全起见,小女孩与与徵妲互换了衣饰,此刻她身着郡主的常服,以迷惑可能的敌人,两位嬷嬷和张清芷也随侍在旁。
张清芷摇摇头,低声道:“越是平静,越觉得心慌。穆先生还在研究徐大人的《甘薯疏》,说是到了下一处码头,要赶紧把‘窖藏法’的要点抄录寄回德州。郡主她在舱内有些不安。”
舱内,真正的徵妲郡主,正趴在窗边,看着运河上往来的漕船和远处辛勤拉纤的民夫,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活泼,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忧思。她听到了刘显带来的好消息,也感受到了德州百姓刚刚燃起的希望,更明白自己此行带回的证供和推动的新政,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清芷姐姐,沈大哥,”她轻声说,“我们一定要平安回去。不是为了领赏,是为了赵官屯的甘薯,为了张婆婆的新棉袄,也为了……父王和母妃能少操些心。”
沈砚重重点头:“郡主放心,臣等拼死护卫!”他暗中打了个手势,几名扮作船工的锦衣卫好手悄然移动位置,警戒范围又扩大了几分。
与此同时,在李三的引钱和煽动下,几艘快船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运河某处支流,与鲁王昔日的一些残部汇合。这些亡命之徒被“十万两”和“朝廷正在清算旧账”的谣言刺激,已然红了眼,磨刀霍霍,只等猎物进入预设的伏击河段。
赵官屯的新绿与州衙的筹谋
德州这边,新政的春风已然吹拂。第一批甘薯种苗在穆学衍的指导下,分发到了赵官屯的农户手中。那片曾经饱受涝灾和盐碱之苦的土地上,人们怀着期盼和些许忐忑,开始尝试新的耕作方法。刘显忙得脚不沾地,一边组织青壮按照汪应蛟即将推行的治河方略加固堤坝,一边协调孤老院的人手准备承接官府的杂役。
州衙内,郭维城与穆学衍等人也没闲着。他们知道,汪应蛟和徐光启的到来意味着更大的变革,但也必将引来更顽固的旧势力反弹。王之祯派李三南下的消息,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心头。
“必须确保郡主和沈大人安全抵京,他们带回的证供是关键。”郭维城沉声道,“另外,盐铺的账目要尽快理清,形成铁案。只要扳倒了王之祯这条线,郑家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才能被撼动。”
穆学衍推了推眼镜:“德州这边,农事一旦铺开,民心便稳了一半。只要今年甘薯丰收,有了实实在在的收成,后续政策推行就会顺利很多。现在只盼……运河之上,一切平安。”
生死一线,运河鏖战
就在船队即将进入一段河道狭窄、芦苇密布的水域时,沈砚心头警铃大作。“减速!戒备!”他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数支火箭从芦苇丛中射出,直奔官船!同时,几艘快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船上的亡命之徒挥舞着兵刃,嚎叫着扑来。
“保护郡主!”沈砚拔刀出鞘,格开射来的箭矢。锦衣卫与漕帮好手立刻结阵迎敌,刀光剑影,瞬间打破了运河的宁静。
战斗异常激烈。来袭者显然都是老手,悍不畏死,且目标明确,主要攻击张清芷所在的舱室。沈砚身先士卒,刀法凌厉,接连砍翻数名跳帮的匪徒,但敌人数量众多,且带有弓弩,一时僵持不下。
混乱中,李三躲在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紧张地观望。他看到“郡主”的舱室被重点围攻,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的笑意。
然而,他低估了沈砚的准备和锦衣卫的战力,更低估了漕帮对水路的熟悉。就在匪徒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几条漕帮的快船从侧后方包抄过来,船上的帮众用长竿和挠钩攻击敌船,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同时,真正的徵妲在两名精锐锦衣卫的保护下,早已转移到另一艘不起眼的货船上,由穆学衍提前安排的人手接应,正悄然驶向安全的岸边。
匪徒头目见久攻不下,官船护卫顽强,侧翼又受攻击,开始急躁。而沈砚看准时机,一声令下,锦衣卫发动反冲锋,终于将跳帮的匪徒尽数歼灭或逼退入水。
李三见事不妙,刚想驾船溜走,却被一名眼尖的漕帮兄弟发现,一网撒下,连人带船被拖了过来。
风波暂息,前路未卜
战斗结束,清点伤亡,护卫多有损伤,但核心人员无恙。小女孩虽受了惊吓,但安然无恙。被俘的匪徒和李三,成了王之祯勾结鲁王余孽、谋害郡主的铁证。
消息传回德州和京城,朝野震动。
朱常洛在东宫接到密报,又惊又怒,拍案而起:“好个王之祯!竟敢如此!”太子妃郭氏更是后怕不已,紧紧握着徵妲提前写好的报平安家书(由秘密渠道送回),泪如雨下。
徵妲望向北方,那里是紫禁城的所在。她轻轻“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知道,德州的垦荒新政才刚刚开始,而京中的斗争,也远未结束。但她带来的希望之火,已然在德州点燃,就绝不会轻易熄灭。这运河上的生死考验,只是她漫长路途中的一劫,而她,必将带着更多的责任与勇气,走下去。
金蝉脱壳,暗度陈仓
运河遇袭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所有人都知道,明慧郡主的船队在归京途中遭到了“鲁王余孽”的疯狂袭击,虽击退贼寇,但郡主受惊,队伍不得不放缓行程,加强戒备。
然而,这仅仅是表面上的烟雾。
在沈砚和张清芷的精心策划下,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已然执行。表面上,由戚昌国、戚报国两兄弟贴身护卫,张清芷带来的小女孩依然假扮“明慧郡主”乘坐那艘备受瞩目的官船,大张旗鼓地沿着运河继续缓慢北行,吸引所有潜在敌人的目光。这支队伍如同明灯,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暗处的魑魅魍魉。
真正的杀招,在于暗度陈仓。
年仅三岁的真正明慧郡主朱徵妲,被秘密护送下船,与周文、刘三等人会合,并未立即返京。他们悄然返回德州,借住在穆学衍安排的稳妥之处,由吴有性太医及其医疗队就近照看,等待与即将到任的巡抚汪应蛟汇合。德州经过初步整顿,反而成了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小郡主会去而复返。
与此同时,另一路更为关键的人马,也已悄然出发。皇长孙朱由校(4岁),老成持重的前内阁首辅王锡爵、钦差赵世卿以及朱由校的先生老翰林,在戚金率领的东宫护卫队精锐保护下,并未乘坐显眼的官船,而是选择了更为隐蔽稳妥的陆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他们的使命,是尽快将德州之行的成果、遇袭的真相以及王之祯勾结逆党的铁证,面呈圣上!
运河再伏击,汪公显威
然而,敌人的狠毒与情报网的深广超出了预估。王之祯及其党羽似乎察觉到了陆路可能有重要人物,亦或是为了双重保险,竟在戚金护卫队计划改换水路的必经河段,再次设下了埋伏!
戚金率领的东宫护卫队护着皇长孙车驾行至某处码头,准备换乘提前安排的官船时,两岸芦苇丛中杀声再起!这一次的敌人更加凶悍,显然是得了死命令,不顾一切地冲向皇长孙的座船。
戚金虽勇,东宫护卫亦是个个精锐,但敌人有备而来,数量众多,且动用了不少弓弩火器,一时间箭如雨下,火光四起,护卫队伤亡骤增,情况万分危急!小朱由校在船舱内,被王锡爵紧紧护在身后,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小脸绷得紧紧的,却奇异地没有哭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运河下游,旌旗招展,数艘大型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立一人,身着二品大员官服,面容清癯,目光如炬,正是奉旨巡抚山东、沿运河南下的汪应蛟!
“前方何人胆敢行凶!弓弩手准备,护卫皇孙!”汪应蛟声若洪钟。他身边的护卫多是随他治河的军士,熟悉水性,作战勇猛,立刻张弓搭箭,驾船冲入战团。
汪应蛟的船队如同神兵天降,立刻扭转了战局。来袭的匪徒见对方援军势大,且阵型严整,心知事不可为,在丢下数十具尸体后,仓皇遁入芦苇荡中。
戚金浑身浴血,上前拜谢:“末将戚金,谢汪巡抚救命之恩!皇长孙殿下安然无恙!”
汪应蛟快步下船,看到被王锡爵护着走出船舱、虽受惊吓但镇定的朱由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躬身行礼:“老臣汪应蛟,救驾来迟,让皇长孙受惊了!”
朱由校仰着小脸,看着这位刚刚率领船队如同天降神兵般击退坏人的老爷爷,奶声奶气却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汪爷爷免礼,谢谢你救了我等。”
余波与汇聚
汪应蛟救下皇长孙的消息,以及运河上接连发生的针对宗室和朝廷重臣的袭击,如同巨石投入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王之祯得知行动再次失败,且汪应蛟竟然提前抵达并插手,心知大势已去,在府中如同困兽,开始疯狂寻找脱身甚至鱼死网破之计。
德州这边,真正的明慧郡主朱徵妲在周文、刘三和吴有性太医的守护下,终于安全等来了汪应蛟派来的接应人马。汪应蛟在稳定了皇长孙那边局势后,立刻派人前来德州,一方面迎接郡主,另一方面也是正式接手德州政务,推行垦荒新政。
两路兵马,历经艰险,最终在德州与新任巡抚汪应蛟胜利会师。小徵妲与小由校虽然未能立刻见面,但他们的努力和牺牲,已经为扫清明末阴霾、推行善政,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的口子。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在紫禁城上空凝聚。带着证供和真相的王锡爵、赵世卿、戚金以及皇长孙朱由校,即将抵达京城,而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运河刀剑更加凶险的朝堂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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