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一处不起眼的天台。
风比上次更大，吹得人衣袂翻飞。
陈永仁依约前来，心情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怀里似乎还残留着may答应他求婚时的温度，手掌上还留着戴上戒指时的触感，那种对未来的期盼和身为男人的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黄志诚依旧穿着那件皮夹克，脸色比天气更阴沉。他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楚南收购福利院？他到底想干什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不是新的洗钱渠道？你查到什么没有？”
陈永仁看着黄志诚那双只盯着任务和证据的眼睛，心里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反感和疲惫猛地涌了上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恳求甚至是一丝绝望的语气说：
“黄Sir，让我归队吧。真的，我不想再干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在风里有些发颤，“阿may她怀孕了，她答应了我的求婚。我想回去，做个普通警察，哪怕只是巡街，至少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她们，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
他以为，提及未出世的孩子和未来的家庭，能让这位上司有一丝动容。
然而，黄志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阿may，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怀孕了，我想和她好好过日子。黄sir，我申请回归警队！”
黄志诚声音中充满不满和警告：“陈永仁！你又来？！孩子？家庭？你现在跟我谈这些？我告诉你，在你穿上这身警服，答应做卧底的那天起，你就不该再有这些奢望！你的任务就是钉死楚南！”
他逼近一步，语气凌厉如刀：“福利院就是他新的面具！你必须给我撕下它！找到他利用福利院洗钱、或者进行其他非法交易的证据！否则，你别想回来！”
又是这套说辞！又是这种毫无人情味的逼迫！陈永仁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连日来的压力、身份撕裂的痛苦、对妻儿的愧疚，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为滔天的怒火！
“否则怎样？！啊？！”陈永仁猛地挥臂打开黄志诚指过来的手，双目赤红地怒吼，“否则就删掉我的档案？！抹掉我的身份？！黄志诚！我为你卖了这么多年命，立了多少功，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吗？！”
他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个人！我不是机器！我也会怕！我也想有家！”
黄志诚被他的爆发震得后退半步，但随即脸色更加难看，厉声道：“陈永仁！你搞清楚！这是命令！”
“去你妈的命令！”陈永仁彻底失控，积压的愤怒化作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水泥护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红肿起来。他没有打黄志诚，但那股暴戾的气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死死瞪着黄志诚，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冰冷：“黄志诚，你给我听好！如果我老婆孩子出了任何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完，他不再看黄志诚一眼，转身踉跄着冲下天台，背影充满了决绝和悲凉。
黄志诚看着陈永仁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
……
“啧啧，吵得真凶啊。”楚南吹了吹咖啡的热气，语气带着看戏的玩味，“看来阿仁和黄志诚的快要决裂了。”
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陈永仁挥拳砸向护栏，以及最后那充满恨意的对视和决绝离去的背影。阿boy放下望远镜，低声道：“老大，陈永仁的情绪很不稳定，后面要怎么办？”
楚南抿了口咖啡，笑了笑：“顺其自然，破裂的信任就像摔碎的镜子，勉强粘回去也有裂痕。”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更想保护的人。”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你让陈永仁找到女友，离间他与黄志诚的关系，助他脱离无间地狱，获得特殊奖励：「人才情报卡（一次性）」！】
【说明：使用后可获取一名身处港岛范围内、符合特定需求（如武力、管理、技术等）且当前境遇特殊（如落魄、被埋没、寻求机会）的顶尖人才详细位置与基础情报。】
又一张卡！而且是人才搜寻卡！
人才，他最喜欢了。
“使用「人才情报卡」！”楚南在心中默念。
【使用成功！目标锁定：小富。】
【位置：旺角新填地街，「和兴盛」狗哥手下，担任低级打手，因心善不愿对老弱妇孺下手，常被排挤克扣，遭老大嫌弃，经济拮据。】
小富？楚南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杀手之王》中的主角，确实是个被埋没的高手，而且心性善良，正是他需要的那种既能打又不会滥杀无辜的得力干将。
“走吧，阿boy。”楚南站起身，将空咖啡杯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们去旺角逛逛，看看能不能捡到宝。”
……
陈永仁失魂落魄地回到深水埗那间小出租屋。may正在灯下缝补一件小衣服，看到他进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但随即看到他红肿的手背、苍白憔悴的脸色、空洞的眼神，笑容瞬间僵住，心猛地沉了下去。
“阿仁？你怎么了？手怎么回事？”may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担忧地走过来。
陈永仁下意识地想避开，含混道：“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阿may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他糊弄过去。她拉住他的胳膊，逼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阿仁，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每次回来都像变了个人？”她指着他的手，眼眶泛红，“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如果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陈永仁心上。他看着阿may泪光闪烁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个他渴望已久的家仿佛就在眼前，却又因为他的隐瞒而摇摇欲坠。
无尽的沉默。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阿may取下戒指，还给陈永仁。
巨大的压力、对未来的渴望、以及对阿may和孩子的爱，最终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痛苦地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再睁开时，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
他猛地抱住阿may，将脸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绝望，终于说出了那个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秘密：
“我说！阿may……对不起……我是……我是警察……是卧底……”
阿may的身体瞬间僵硬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警察？！”
陈永仁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断断续续地低声诉说着：“我本来是倪坤的儿子，我是一个毒贩的儿子！后来我爸死了，倪永孝派人来找我，被警校知道……后来，我又被派到洪兴……在楚南身边……我不能暴露……我不能联系你……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陈永仁不敢看阿may：“我刚才找到上司，要求回归警队，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他不肯，一定要我卧底在楚南身边，拿到他犯罪的情报……”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may，让她一时无法反应。卧底？警察？楚南？那个最近名声鹊起，又是慈善家又是黑帮大佬的楚南？她的阿仁，每天都在那种人身边周旋？她终于明白了他之前的反常、他的痛苦、他的身不由己。
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恐惧和心疼。她反手紧紧抱住陈永仁，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她没有责怪，只是哽咽着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一个人……怎么扛过来的……”
这一刻，隔在两人之间的迷雾被吹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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