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头。
顾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那双眼睛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燃烧着的不再是纯粹的暴怒,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执拗、带着病态偏执的……掌控欲。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刚才的昏睡只是一个假象,他一直清醒地注视着我试图逃离的动作。
“我……我回房间……”我的声音干涩得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陈默。”他没有看我,直接对着门口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门几乎是立刻被推开了一条缝,陈默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眼神飞快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最后恭敬地垂落在顾衍的方向:“顾先生?”
“把她给我叫醒。”顾衍的视线终于落回我脸上,冰冷而专注。
我瞬间懵了:“我……我没睡……”巨大的困惑甚至压过了恐惧。
他却像是没听见,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我的辩解,只是盯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着之前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命令,语气里是毫无转圜的残酷:
“我没和你说过,呆在这里,不许离开吗?”
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遍全身。我以为那是局限在白天……。原来,他要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在他床边?
恐惧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将我淹没。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把沙发拖过来。”顾衍移开目光,不再看我,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微微侧过身,面朝里,只留下一个冰冷而拒绝的背影。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进房间。
他的动作麻利而安静,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那张沉重的单人沙发,在他手下发出沉闷而刺耳的“滋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像是某种酷刑的开场白。
沙发最终被拖到了离床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对着顾衍的后背。
陈默甚至贴心地……或者说,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从壁橱里拿出一条薄毯,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林小姐,请。”陈默的声音平板无波,侧身让开位置。
我看着那张沙发,它像一个小小的刑具,被安置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拖拽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和之前托盘碎裂的巨响重叠在一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站在那里,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窗外的雨声、顾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一步都不许离开。
他要我像一个活体标本,一个无声的守夜人,囚禁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囚禁在这片刚刚经历过风暴、余烬未熄的废墟里。
我挪动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冰冷的沙发。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另一个形态的断头台。薄毯搭在扶手上,像是对这份屈辱的一种廉价施舍。
最终,我蜷缩进沙发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毯子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床上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
黑暗笼罩着一切,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他宽阔却显得异常孤寂的肩膀,也照亮了我眼中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恐惧、屈辱和……一丝连我自己都唾弃的、病态怜悯的泪光。
雨,还在下。夜,漫长而冰冷。
冰冷的沙发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附着我身上仅存的热量。窗外暴雨如注,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顾衍背对着我,呼吸时而沉重急促,时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房间里的一切,包括那张华丽大床上那个强大又脆弱的矛盾体。
时间在死寂与雨声中缓慢流逝。我不敢动,不敢睡,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
每一次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线短暂地照亮房间,都让我看清地上那些狼藉的碎片——玻璃碴、散落的药片、湿漉漉的毛巾——它们无声地提醒着刚才那场差点将我撕碎的暴怒。
也照亮顾衍蜷缩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在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和……孤寂。
“不……别跳……薇薇……别……”
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呓语,像从地狱深处挤出来,骤然撕裂了房间里的寂静。
我浑身一僵,心脏猛地缩紧。是顾衍!他在说梦话!
“骗子!都是骗子!滚开!”呓语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仿佛在梦中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钱……资源……都给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声音又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呜咽,“跳下去……那么高……血……全是血……”
“跳下去”……“血”……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林薇!他梦到林薇跳楼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窥破禁忌的冲击感。
吴妈欲言又止的叹息,那些关于“影后”、“背叛”、“自杀”的模糊传闻,在这一刻被这梦魇中的呓语骤然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真相轮廓。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梦中爆发!
顾衍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破旧的风箱般起伏,眼神涣散,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和痛苦,仿佛还沉浸在坠楼的血色深渊里。
闪电适时亮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他惨无人色的脸,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
他像个迷失在噩梦中的孩子,无助又绝望,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冷酷坚硬的外壳。
他猛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蜷缩在沙发上的我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惊恐和痛苦凝固了,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茫然?是确认?
还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找到锚点的微弱安心?
“谁……”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梦魇未消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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