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尖锐而冰冷地浮现:
昨晚的高烧、混乱的呓语、弟弟绝望的哭泣……
还有那些在滚烫黑暗中反复纠缠的、属于顾衍的冰冷眼神和苏沁扭曲的笑脸。
我小心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将自己的手指从弟弟紧握的手中抽出来,不想惊醒他。
但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浅眠的林阳。
他猛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先是迷茫,随即瞬间被惊喜和更深的担忧取代。
“姐!你醒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立刻伸手来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烧退了!真的退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的问题,急切而慌乱。
我想开口说“没事”,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他立刻像得到了指令,飞快地起身,动作因为虚弱而有些踉跄,但他还是迅速倒了杯温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将杯沿凑到我的唇边。
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生机。
我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感觉僵硬的四肢百骸似乎也随着水流的滋润而稍稍活络了一些。
“姐…”林阳欲言又止,眼圈又红了,
“你昨晚…说了好多…梦话…”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西装…七十万…苏沁…还有…还有那个…顾衍…”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带着千斤重担,“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个…欺负你的人?”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迅速蔓延开来,比高烧更甚。
我猛地闭上眼,试图阻挡弟弟眼中那几乎要将我刺穿的痛苦和自责。
“阳阳,”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强装的平静,努力将翻涌的恨意和屈辱压下去,“别瞎想,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睁开眼,看向弟弟,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配合治疗。”
“钱的事,姐会想办法。”
我不能把弟弟拖进这滩污秽的泥沼里。
顾衍那种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苏沁更是心机深沉、手段恶毒。
阳阳太干净,也太脆弱了,他承受不起任何一点额外的风雨。
林阳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在我那强硬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的目光中,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只剩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他的睡衣和床上。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而尖锐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猛地撕裂了房间里沉重压抑的空气!
嗡——嗡——嗡——声音来自我那个被随意扔在床边的帆布包。
那是我在“画廊工作时用的手机,平时只用来记录顾客需求和接收排班通知,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这个时间点…会是谁?画廊陈姐知道我请假照顾生病的弟弟,按说不会这么早联系我……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林阳也被这刺耳的铃声惊得停止了哭泣,紧张地看向那个帆布包。
我强撑着坐直身体,忍着全身的酸痛和腹部的钝痛,伸长手臂,有些吃力地从包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当看清屏幕上跳动的那串号码时,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这串数字,我记得!
是那张纸上的那个号码!
0571-7642-9013
是顾衍!或者是他的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滚烫褪去后依旧虚汗涔涔的掌心,带来一阵阵战栗。
那三天非人的折磨、最后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来的屈辱、还有那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债务确认书”……所有恐怖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刚刚退烧、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为什么打电话来?!
反悔了?
觉得“清偿”得不够彻底?
还是要进行最终的“清理”?
铃声还在持续地、固执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林阳紧张地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手,那从未有过的、如同见到鬼魅般的巨大恐惧,让他也感到了透骨的寒意。
“姐…是谁?别接!”他下意识地想要抢过手机。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呛入肺管,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强行拉回了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
不能慌。
顾衍那种人,要做什么,绝不会只打一个电话。
躲是躲不掉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阳阳,你回卧室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见他还想争辩,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听话,别担心。”
等弟弟一步三回头地关上卧室门,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并将手机缓慢地、沉重地贴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预想中的咆哮或威胁。
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即使隔着无线电波,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一个低沉、毫无情绪起伏、如同淬了冰的金属般的声音,穿透了电流的杂音,清晰地、冰冷地刺入我的耳膜:“林晚。”
两个字,如同寒冰凝结的子弹。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新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尖叫或呜咽。
我强迫自己用尽可能平稳、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回应,尽管那声音听起来干涩得像砂砾摩擦:“……是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仿佛在评估我的状态。
然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问候,没有寒暄,直切核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
“通知你,债务确认书已生效。双方义务履行完毕。”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公文,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最痛的伤疤上,
“记住你的身份。安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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